重逢(四)(第2页)
安静的教室里,李东洋的音量不高也足以让教室讲台上的老师听到。大家齐刷刷的往后看。
“老师,是我…”
季子禾哆哆嗦嗦地擡起手臂,眼神却没有躲闪,可能是纸条的内容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又或者是一看就知道是他写的,季子禾便没掩饰什么。
“传纸条的人站起来。”李东洋皱着眉头,双手背后站在后门口。
从季子禾开始,每一个他左边的人都依次站了起来。李东洋看着整个最后一排都站起来了,不想惊动更多人,他看了一眼纸条的内容后,对季子禾和江语说:
“你俩出来,其他同学该干什么干什么。”
江语虽然很冤但也很自觉地走出教室,她甚至还不知道季子禾传过来的纸条上写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出去后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李东洋,于是便全程低头盯着地板。
“季子禾,既然选择要和同学们一起学习,那就不要去打扰别人,你今天是离江语近,纸条传几个人就到了,你要是坐第一排呢,是不是还要跨过整个教室传纸条呢?”
李东洋又使出了他的惯用手法,一边数落着季子禾,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江语一边听着,心里默念:第一阶段,轻描淡写地讲述你所犯的错误;第二阶段,搬出你的父母对你进行感化;第三阶段,开始威胁。
果不其然,因为经常被训,江语总结出了这一套“批评公式”,即将开始第二个阶段,她背在后面的手比出“2”的手势,这番套路都已经在自己和陈义晨身上使了多少遍了,也不换换花样,她心里想。
“季子禾,你妈妈还是很关心你在学校里的表现的,经常给我发微信问你能不能适应学校里的学习环境,每天还要接送你,我觉得还是很辛苦的。你其实可以不在学校上晚自习的,下午一放学,直接让你妈妈接你回去就行了,她也不用那么晚了还得自己开车来学校,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是吧?”
“马上开始第三阶段。”江语小声嘀咕。
“老师知道你很忙,回学校学习的时间很少,所以也很支持你能回来体验正常的高中生活,但是,如果再被我发现一次,上晚自习的时候不认真,甚至打扰其他同学学习,我就毫不留情了,请你妈妈把你接回去。”
三个阶段结束了,江语疑惑,怎么一点儿没扯上自己,到底纸条里写了什么内容。
“李老师,我是这样觉得,不如让我和陈义晨同学换一下座位,她的位置刚好离后门口近,我妈要是来接我了,我也不用叫江语帮我看了,我就直接安安静静从后门走了,这样也不打扰其他同学,您觉得呢?”
季子禾果然有自己的打算,非但没有接下李东洋的进攻,竟然还敢提要求。
“你确定是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吗?我教书这么多年,你不要给我耍小心眼儿哦。”
李东洋教学经验多丰富啊,什么借口理由下掩饰的事情能是他看不出来的,不过,在这样一个看似一举多得的包装下,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好从另一个源头下手抓。
“江语,你最近这个数学成绩很不稳定啊,我等着看你下次考试,多操点自己的心,我可是一直盯着你的哈。换了座位之后要是再违反纪律,你们俩都给我请家长。”
李东洋话锋一转,季子禾说不通,在学校待的时间也不长,干脆从江语下手。
“知道了,老师。”
江语和季子禾回到教室里,江语斜过脸瞪了一眼季子禾,连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被威胁请家长,她小声警告季子禾不要惹事儿。
晚自习下课后,大家差不多都回去了,季子禾跑来和陈义晨换座位。
“陈义晨,没事儿你换什么位置,你们不会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吧?”
江语拉住正在收拾抽屉的陈义晨。
“这都看出来了?不错嘛,江‘榆木’。”陈义晨当着季子禾的面调侃起江语来。
“不是,你俩能不能跟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上次数学没考好,你不知道我多怕李东洋找我谈话,你俩完全不顾战友死活啊。”
江语似乎没有怀疑季子禾换座位的理由,但她也是真的担心李东洋的威胁,毕竟自己有很多把柄在他手上。
“抱歉啊,战友,下次一定。”陈义晨坏笑着,朝江语拱了拱眉毛。
“季子禾,你纸条上写的什么?”江语一边帮陈义晨搬东西,一边问季子禾。
“没什么,就是让你帮我看看我妈来了没。”季子禾东西不多,已经收拾好了,坐在了陈义晨,也就是现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最好是,你可别害我,我最近不敢惹李东洋。”两人都搬得差不多了,江语也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
“你先走,我去一趟学科办,有几道题得问一下。”陈义晨搬到角落里后,立刻又低头开始做题。
“等我,一起走。”季子禾抓过包包,站在门口等江语。
和陈义晨告别后,江语和季子禾一起走了。
教室外的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依然下着,大理石台阶上深深浅浅、上下交错的并排脚印,讲述着一段段匆忙的青春故事。
“雨还没停,你带伞了吗?”季子禾拽回大步往前走的江语。
“两步路就到宿舍了。”江语头也不回往前走。
“你拿我外套去挡雨。”季子禾把包里的黑色外套拿出来递给江语。
“不至于,你自己留着吧,我离宿舍近,你还得走到校门口……”江语边说边往前走。
突然,季子禾撑开衣服,反手从江语后背绕过,罩在她的头上后,随后,扣上卫衣的帽子,冲刺一般向校门口跑去,留下眼前一黑,呆呆站在阶梯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江语。
来不及叫住季子禾,江语抓住即将从头顶滑落的衣服,望着远处即将消失的奔跑的黑影,小声说了句“谢了”,慢慢悠悠走回了宿舍楼。
江语披着衣服回到宿舍,进楼前,站在门口抖落身上的水,拍拍季子禾的外套,对折搭在手臂上。
回到宿舍,跟池嘉笙聊天的过程中,她随口提了一句:
“池子,你觉不觉得,季子禾这次回来,变化还挺大的。”
“是,长大了嘛,成熟了。”
但池嘉笙心里不是这么说的。
“当局者迷啊,是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