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二十六）(第2页)
“我约了朋友，一会儿就来。”
“陈义晨有这家店的会员，能打折，你记得用，我先走了。”
留意到文佳宜低头看手机的消息，约莫着她的朋友要到了，江语也就没再拉着她寒暄。
文佳宜此时的内心陷入一阵纠结，一方面想着，如果江语能知道自己约的朋友是许之然会怎么样，一方面，她也害怕江语知道。
说到底，对于许之然在两人间的选择，她没有自信，也知道一旦做出选择，一定会有一个人受伤。
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陈南桥问池嘉笙对电影结局的看法，戏剧的开场，总要有一段引入才行。
“结尾挺好的，女主终于成为知名演员，男主也回归了他想要守护的爵士乐。”
池嘉笙从始至终都不觉得电影的结局是伤感的，或许是她从未把童话里的那种美满刻成模版来丈量长大后的世界。
陈南桥有些不安。
“那你觉得他们没有在一起，可惜吗？”
“可惜，但也只是没有在一起这点比较可惜，其他的任何方面看不都是的美满的。”
“你说得有道理。”
陈南桥的这句话，往往出现在，自己与对方持不同观点但不忍反驳的情况下，也就是现在。
“他们都曾为对方牺牲过自己最在意的部分，结果呢？为所爱的人做出改变是必然要有的，但终点不应该是失去自己。换句话说，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互补的性格和习惯，但不可撼动的是彼此的价值观念。”
要怎么形容池嘉笙，她清醒，但是浑身充斥着矛盾，她独立，因为总是拒绝情感上的依赖。她的话有时自私，有些刻薄，目的却是将受到的伤害降到最小值。
退堂鼓在心里打响，陈南桥觉得自己这下彻底无戏可唱了。
“陈南桥。”
池嘉笙站定。
“你喜欢我对吧？”
陈南桥瞳孔扩张，双唇互斥，几乎是汗毛树立，全身上下无不诉说着他的惊慌失措。池嘉笙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慌乱。
“我喜欢你，你应该也喜欢我吧。”
“喜欢，从还不知道你是你的时候，就很喜欢…”陈南桥不希望池嘉笙心里自己的感情是个疑问句，所以慌张地肯定道。
“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从现在到高考，我们只管为自己的目标努力，收到录取通知书，实现梦想的那天，如果命运指引，我们顺应发展，如果没有，那我们尊重现实。”
池嘉笙的话一波三折，陈南桥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颠簸，车在半山腰停下了。
他还没缓过神来说话，小拇指已经高高翘起。
“池嘉笙，祝我们，梦想成真。”
池嘉笙点点头，勾上他的小拇指，在心里默默重复。
“今天的公交车来的有点慢啊，我得去催催。”
语无伦次，陈南桥慌忙逃跑地样子惹得池嘉笙发笑。
对于未知，我们好像更习惯于，躲在畏惧的身影下，给他扣上可怕、忧虑和否定的帽子，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或许是一次机不可失的尝试，因而踌躇不定。
人生总有后悔的时候，所以我们得学会，在翻转的硬币掉落成唯一的答案之前，自己做决定。
江语回到家，看到桌子上放了张字条。
“女儿，我们有应酬先出门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去。早点睡觉，别熬夜！”
字条
“又不回来吃饭。”
江语把字条柔得皱巴巴的，丢进垃圾桶里，留下那一百块钱在桌子上。只是对于这样的场景，在初中以来的记忆里，早已重复出现过百八十次了。
打发着度过剩下的时间，临睡前，窗外下起了大雨，如倾泻一般，豆大的水珠砸在空调外机上乒乓作响，偶尔伴着轰隆沉闷的雷声，闪电的光劈下来，霎时，房间里如白昼一般明亮。
这样的夜，江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担心害怕。
被雷声吵得无法入眠，江语走到客厅打开电视，让综艺节目里的欢乐充满空荡的家里，显得没那么孤单。
挂钟上的两根指针已然走的趋近重合。
“快十二点了怎么还没回来，往常最晚也就这个时候了。”
江语坐在沙发上，无心看电视。
打开手机，她忽然想给池嘉笙发个消息，却担心她已经睡下了。来回在消息列表扒拉了几下，看着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悻悻地退出了页面。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门口还是没有传来什么动静，江语着急地拿了家里最大的两把雨伞，穿上拖鞋就出门了。
给爸爸妈妈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没有应答，江语只好走出小区，沿着主街道往平日妈妈提过的那几个餐厅走去。
眼看着瓢泼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呼啸而过的风不停好几次掀翻江语举着的雨伞。她只好把伞柄抵在肩膀上，小心翼翼沿着路灯照亮的地方往前走。
路边飞驰的汽车，激起多高的水花，打湿她的裤脚。
白天繁华的街道，到了这个时间，只剩紧闭的卷帘门，街道上空空荡荡。连着走过几个已经歇业的餐厅，江语不抱希望地原路返回了。
走进小区门口最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她坐在透明玻璃的窗户边，望着通向小区门口的街。雨水的声音不那么吵闹，眼前的玻璃上遍布蜿蜒崎岖的纹路，不断有水珠从高处掉落，沿着纹路，“唰”地坠落到地上。
被雨水浸泡的脚肿得有些浮囊，潮湿的裤脚紧贴在腿上，又重又痒。切换地翻着手机通话记录和聊天页面，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江语，失魂落魄地回家去了。
撑开雨伞，晾在阳台上，江语换上干净的衣服，疲惫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