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多士 作品

再见(二十二)(第2页)

老人们还在好言相劝,就算是为了这么懂事的孩子,俩人也该好好的,前面十几二十年不都这么过来了,没必要非得走到离婚这一步。

钟霁月不愿意也不可能放下上海的一切,回到家里当全职太太。老人们寻求两人复合的唯一可能性被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接受了这个结果的钟霁月,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对于这个她牺牲了大部分人生的家,这个还在劝她放弃剩下的人生的家,她所眷恋的也只有儿子了,她于是改签了机票,把返程时间定在许之然假期结束返校的那天,在有限的时间内,尽最大的可能陪伴儿子。

春节假期结束了,返校那天,校门前定是川流不息。一个小时的路程,光排队进校就要排老半天的队,像挤牙膏一样,江语便拒绝了爸爸妈妈送她去学校的提议,拖着行李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小区门口拦出租车。

江语把行李放在小区门口的保安亭边,站在马路边上拦出租车。

靠近路口的位置,远方开来的车直接在公交站处就被拦下了,江语挥动的手几乎没停下来过,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行李,却也只是眼睁睁看着车被别人劫走。

好不容易,一辆出租车从路对面调头停在了江语的面前,她跟师傅说了目的地之后,慌忙去拿行李。

擡起后备箱盖,江语右手提着行李箱上方的提手,弯腰抓住箱子的轮子,吃力地擡起,提起一点后,便马上用膝盖垫在箱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开学带的东西太多,还是冬天穿得厚有碍行动,原本在班上轻松就能换桶装水的江语,累得气喘吁吁。

身后急匆匆跑来一个男生,骨碌碌的行李箱声,应该也是今天返校的学生,走到江语身后,提起横杠上的行李箱,装进后备箱里摆放整齐,顺带把地上的几个手提袋也放了进去。

男生动作很快,江语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男生就把自己的行李也放进了后备箱,“砰”的一声关上了后箱盖。

“许之然?”

江语这才看清了男生的脸,方才本想感谢帮助却又纳闷他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心情,如今又填了一丝惊讶和尴尬,难不成自己刚才窘迫的一幕都被他看了去,来没能多想,转头又看见了从身后走来的钟霁月。

“阿姨好。”江语轻轻鞠躬,两手紧紧抓着双肩包的带子。

“你好小江,又见面了。”几次见面后,钟霁月望向江语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亲切。

“然然说你平时很照顾他,对他很好,谢谢你,以后有机会到上海来玩,阿姨请你吃饭。”

“妈,我和江语一起坐出租车走吧,你不用送我了,你快回家收拾行李吧,下午不是要赶飞机嘛。”

许之然朝妈妈挥挥手,深知这一别,就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内心深处的舍不得将他冻结在了原地,只能化作一个温暖的拥抱,写在母子二人紧皱的眉眼之间。

“记得常回来!”

三人告别,江语和许之然坐在后排,臃肿的着装显得车内狭小而燥热,两人沉默不语,只是并排坐着。

“许之然,这个假期过得好吗?”江语先开了口,是关心,是好奇,是忍不住想试探。

“挺好的,就是不怎么睡得好,我能靠着你睡一会儿吗?”许之然说这话的时候,望向了江语,眼里充斥着疲惫的血丝。

江语没再多说,往许之然那边靠了靠,带上羽绒服厚厚的帽子,留出肩膀的位置,然后轻轻拍拍,示意他靠上来。

许之然也许是真的太疲惫,歪倒在江语肩膀上,上下搓动几下,便舒服的睡去了,一起一伏的呼吸,一轻一重的落在江语的肩头。

江语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他,甚至不敢转头,因为他们实在靠得太近了,可是许久未见、日日思念的人就靠在自己的身旁睡着了,江语怎么忍得住不去看他的睡脸。

她拿起手机,拍下几张照片,放大去数他的睫毛,缩小又看依偎的彼此,伴着安静的呼吸,她想如果这司机多绕路自己也不会介意。

睡得沉时,许之然轻轻抽动,江语便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就像小时候妈妈安抚她那样,直到许之然舒展开紧蹙的眉头。

出租车停在了校门口的长龙外,江语付了钱后轻轻叫醒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梦话的许之然,“别吵……别走”,江语凑过耳朵去也没怎么听清。

“许之然,醒醒,到学校了。”江语把手垫在肩膀和许之然的脸颊间,轻轻擡起他的脸,移开自己已经酸麻的右肩。

许之然揉揉眼,不知道是太困还是依然沉浸在悲伤的梦里,他的眼睛红红的,闪烁着点点泪光。

下车后,两人推着行李往学校里走,偶尔碰上认识的同学,便刻意地装出两人也只是在校门口遇上的假象。

“许之然,你刚刚做噩梦了吗?”江语回忆着许之然路上好几次不安的躁动。

“应该算吧,可能这几天休息不好,有点乏。”许之然当然记得自己的梦,但他似乎不愿意说出来。

“是因为熬夜补作业吗?”

江语当然知道许之然不会,只是希望能在他的否定之后,知道真正的原因,哪怕是他熬夜打游戏,哪怕是真的有心事,她希望自己在许之然心里,是可以倾诉的对象,是值得信赖的同伴。

“对呀,寒假作业太多了,没合理安排好时间,这几天就突击了一下。”

许之然顺着江语的话说了下去,勉强的笑容一闪而过,生怕被江语识破。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江语心里明白,寒假作业会根据成绩排名有一定的减免,按照许之然的成绩,自然不是他所说那般,既然不愿意说,那便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