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铃笛 作品

第457章 随笔2(第2页)

槐角成熟时,没人再去打。一串串黑褐色的豆荚挂在枝上,风一吹哗啦啦响。有次看见个戴眼镜的老先生,举着手机对着槐角拍照,说要查资料看看这是什么树。我告诉他这是国槐,能入药,他惊讶地说:\"原来这么有用,我还以为就是棵普通的树呢。\"

重阳节那天,社区给老人发重阳糕,就在槐树下分。我排队领糕时,听见两个老奶奶聊天。穿蓝布衫的奶奶说:\"这树看着真亲切,跟我老家门口那棵一模一样。\"另一个说:\"可不是嘛,树老了,就跟人老了一样,在哪儿都能扎根。\"

冬雪续

第一场雪落时,我特意绕到树下去。枝桠上的雪没从前厚,大概是新栽的树还没长得太舒展。但树下依然围了群孩子,穿着五颜六色的羽绒服,仰着头等同伴摇落树上的雪。

树干上的红绸带换了新的,是社区志愿者系的。这次不仅有红绸,还挂了几个小小的红灯笼,雪一盖,红得格外显眼。有户人家在树下堆了个雪人,雪人手里举着片槐树叶——大概是夏天攒下的,干成了黄褐色,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除夕夜,我路过小区,看见槐树下亮着盏小灯。走近了才发现,是保安师傅在巡逻时,特意给树旁的路灯换了个亮些的灯泡。他说:\"这树有灵性,照着点,显得热闹。\"远处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光斑落在树干上,像极了从前胡同里的星星。

开春时去看树,发现树干上多了块金属牌,上面写着\"国槐,树龄约80年\"。牌旁还有行小字:\"2023年从老城胡同移栽至此\"。有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摇摇晃晃地扑到树下,伸手去摸那块牌子,妈妈在后面笑着说:\"慢点,跟老树打个招呼呀。\"

风穿过新抽的嫩叶,沙沙声里好像藏着两重光阴。一重是胡同里的青石板、竹床、百家宴,一重是社区里的石桌、灭蚊灯、重阳糕。而老槐树就站在光阴的交汇处,用一圈圈新长的年轮,把所有的故事都记了下来。

也许再过几十年,会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指着这棵树跟孙辈说:\"我小时候,这树刚移到这儿呢。\"就像当年王奶奶跟我说:\"我嫁过来时,这树就这么粗了。\"

树不会说话,却把时光说得清清楚楚。它的每片叶子,每道树疤,都是时光写的诗,换了地方,却照样年年春天发芽,秋天结果,在风里雨里,把日子过成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