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 作品

第615章 初踏断魂桥

夜色像化不开的浓墨,将大蟒山后山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唯有几颗疏星嵌在天幕上,洒下些微惨淡的光,勉强照亮脚下蜿蜒的山道。秦老爹佝偻的身影在最前头探路,手里那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枣木拐杖,每一次拄在地上,都能精准地避开松动的碎石,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脚底下踩实些。”他头也不回地叮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这鹰嘴崖的石路是页岩层,看着结实,其实底下空得很,一脚踏错,可不是崴脚那么简单。”

欧阳逸飞紧随其后,右手紧握龙渊剑的剑柄,鲨鱼皮剑鞘在微凉的夜风中泛着暗光。他刻意放轻了脚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几乎被山风吞没。剑身在鞘中似有感应,随着他心跳的节奏微微震颤,那股沉敛的锋芒透过掌心传来,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沉静。方才经过一片松林时,他隐约察觉到树梢有异动,虽未看清是什么,却能肯定绝非寻常鸟兽——那动静太过刻意,像是有人在暗中窥伺。

“秦老爹,这鹰嘴崖当真像鹰嘴?”梅降雪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她左手将软鞭在腕间绕了两圈,鹿筋鞭梢的银线在星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冷芒。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几乎是贴着崖壁向上攀升,右侧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山风从崖下卷上来,带着股潮湿的腥气,刮得脸颊生疼。

秦老爹在一处转角停下,借着星光指了指前方:“过了这道弯就看见了。那崖顶突出一块巨石,活像鹰的嘴喙,往下看就是百丈深涧,风从涧里穿过去,能把人的魂儿都吹散。”他顿了顿,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早年有个采药的,为了采崖壁上的‘飞天蜈蚣’,就从那鹰嘴石上掉下去了,连骨头渣子都没找着。”

苏璃走在中间,玉笛横在掌心,暖玉的温润被夜气浸得微凉。她侧耳听着周遭的动静,除了风声与众人的呼吸,似乎还有种极细微的“嘶嘶”声,若有若无地从崖壁深处传来。她想起秦老爹说过鹰嘴崖多毒蛇,不由得将脚步收得更紧,与前面的梅降雪几乎并肩而行。

“断魂桥又是啥模样?”萧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背着的金背砍山刀在身后晃了晃,刀身与岩石偶尔碰撞,发出沉闷的“哐当”声。他天生嗓门大,即便刻意压低,也比旁人响亮几分,引得头顶松枝落下几片残叶。

“嘘——”秦老爹回头瞪了他一眼,往崖壁内侧缩了缩,“憨小子,忘了血羽教的人可能就在附近?那断魂桥是根铁索桥,桥面铺着木板,年成久了,好多板子都烂透了,走在上面能看见底下的云。当年我跟师父去后山,那桥晃得跟筛糠似的,师父手里的药篓子都掉下去了。”

欧阳逸飞忽然抬手示意众人止步,龙渊剑瞬间出鞘寸许,寒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有动静。”他低声道,目光锁定左侧崖壁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那里的枝叶正在不自然地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梅降雪立刻将软鞭抖开,鹿筋鞭身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鞭梢直指那片灌木:“是血羽教的探子?”她记得血羽教徒的黑袍在夜里格外扎眼,可方才瞥见的影子却是灰黑色,倒像是山里的野兽。

苏璃将玉笛凑到唇边,指尖悬在笛孔上,随时准备吹奏警示的调子。她忽然想起秦老爹说过鹰嘴崖有“山风兽”,那畜生形似野狗,却长着狼的獠牙,最喜在夜间循着人气追踪,此刻那“嘶嘶”声似乎更近了。

秦老爹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眯眼打量着那片灌木:“不像人。山风兽的爪子带钩,扒拉树叶就是这动静。”他从腰间摸出个油布包,掏出几块熏肉干,“扔过去试试,那畜生贪吃。”

萧寒接过肉干,运起内力往灌木丛掷去。肉干带着破空声飞过,只听“嗷”的一声低嚎,灌木丛里窜出个灰影,叼着肉干往崖壁深处跑了,眨眼就消失在黑暗里。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梅降雪将软鞭重新缠回腕间,指尖已沁出细汗:“这地方当真心惊胆战,走一步怕一步。”

“过了鹰嘴崖就好了。”秦老爹领着众人转过那道弯,往前一指,“瞧见没?那就是鹰嘴石。”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崖顶赫然突出一块巨石,形似鹰嘴,尖锐的“喙”部探向深涧,在星光下泛着青黑的冷光。石下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外侧便是万丈深渊,山风从涧底卷上来,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从鹰嘴石底下穿过去,再往下走半里,就是断魂桥。”秦老爹边走边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急切,“血羽教的老巢藏在断魂崖背后的山谷里,寻常路得绕三天,咱们走这条道,明儿天亮就能看见那山谷的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