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东来黄貔貅 作品

第391章 《神女》

福建有个倒霉蛋,姓米,叫米生。

这名字听着就像一辈子跟米缸过不去。

这天他晃晃悠悠进了郡城,三两黄酒下肚,胆子比城墙还厚。

晚风里飘来一阵动次打次的萧鼓声。

是从一户高门大户里传出来的,门口的石狮子都比他有精神。

米生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者说是酒精一上头。

“嚯,大户人家办寿宴呢。”

他觉得自己碰上了天大的机缘。

于是他拐进街角,花光了身上最后三个铜板,买了个看起来最饱满的寿桃包。

他还特意找了个路边算命的,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了张名帖。

晚生米生顿首百拜。

那派头,仿佛自己是什么微服私访的贵公子。

他把寿桃包揣进怀里,把名帖递给门房,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门房上下打量他,眼神里三分狐疑,七分嫌弃。

他身上的布衣洗得发白,袖口还蹭着中午吃面的油点子。

“你跟我们家老爷子是……?”

门房的语气充满了对人类物种多样性的好奇。

一句话把米生问回了现实。

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似乎、八成是走错门了。

他跟这家人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刚刚呼吸了同一片空气。

大型社死现场。

米生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可那张名帖已经被小厮飞快地送了进去。

他想跑,腿却软得像刚出锅的面条。

没多久,两个少年走了出来。

他们衣着华丽得不像凡人,周身仿佛自带柔光滤镜。

米生看呆了,心想这寿宴的迎宾都卷成这样了吗。

两个少年彬彬有礼地将他请了进去。

大堂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南向而坐,气场两米八。

旁边还坐着六七个客人,个个绫罗绸缎,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米生觉得自己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土拨鼠。

老叟似乎年纪太大,起身都费劲,只由那两个少年郎代为谢客。

米生被安排入座。

席上的菜肴他一道也叫不上名,只觉得每样都闪着金光。

旁边还有女乐伴奏,唱的曲子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就是觉得高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那美少年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玉杯走了过来。

“米兄,请满饮此杯。”

米生看着那杯酒,感觉自己的肝在隐隐作痛。

他想推辞,却看到满座宾客都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输人不输阵。

米生心一横,眼一闭,抱着大杯吨吨吨灌了下去。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地,只是身上多了条薄毯。

宾客早已散尽,堂中空空荡荡。

只有一个少年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少年亲自将他送出了大门。

后来米生发了点小财,想再去登门道谢,却发现那座豪宅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把大锁锁住了所有的秘密。

米生从郡城回到家,生活又恢复了原有的贫穷。

一天,他在集市上闲逛,一个陌生人热情地拉住他。

“兄台,我看你骨骼清奇,一起喝一杯如何?”

米生一看有人请客,腿脚立刻就听使唤了。

同桌的还有一个同乡,叫鲍庄。

请客的人自称姓诸,是个走街串串的磨镜师傅。

诸某人很健谈。

“米兄,上次你去的那个寿宴,是傅老翁家,我常去他们家磨镜子,熟得很。”

米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感觉自己跟上流社会又近了一步。

当晚,鲍庄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鲍庄的爹不认识那个神秘的诸某,只记得儿子是跟米生一起出去的。

于是,一张状纸把米生告上了公堂。

罪名是谋财害命。

米生在公堂上百口莫辩,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因为找不到那个关键的诸某人,案子成了悬案。

米生被判了个死缓,关进了大牢。

一年多的牢狱之灾,把他最后一点书生气都磨没了。

直到新来的直指巡方明察秋毫,才发现案子里的巨大漏洞,将他无罪释放。

出狱那天,天是蓝的,米生的心是灰的。

家里田产卖光了,功名也被革除了,老婆本都赔了进去。

他不甘心,决定去郡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恢复功名。

他背着一个破旧的行囊,再次踏上了去郡城的路。

傍晚时分,他累得瘫倒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一辆小巧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他面前。

车上跳下一个青衣婢女。

“请问,您是米生米先生吗?”

米生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米?难道我长得很像米吗?”

青衣婢女又问。

“先生为何如此狼狈?”

米生一听,顿时悲从中来,把自己的倒霉经历添油加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