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指尖 作品

22.似梦非梦(下)

    21.似梦非梦(下)

    “对于志龙xi来说,Alice是……?”

    面对采访的话筒,权志龙没有丝毫犹豫,从善如流的回答道:

    “可爱的后辈和最亲的妹妹。”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回答,权志龙对此很满意。

    但显然有人不满意。

    “那我们呢?”

    站在旁边的CL忍不住吐槽道:“oppA,我们都还活着呢。”

    她旁边站着的是2ne1的其他成员。

    权志龙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差点就红温了,他硬着头皮挤出笑容,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Bom在旁边神来一笔:

    “没事儿的,没事的,我是姐姐,妹妹这种事情我不参与竞争。”

    很好,这个台阶虽然可以下,但权志龙是真红温了。

    这段令人捧腹的花絮在另一个国家引起巨大的反响,Cp粉们嗑的头昏脑涨的时候,中国的真爱粉们已经为这段花絮找好了格外应

    景的配音。

    “她只是我的妹妹~~~”

    那天一起参加舞台的江留月头上正好带着一个紫色的羽毛装饰。

    “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江留月晚上惯性冲浪,一不小心冲回国内,看到这个视频之后狂笑30秒,狠狠用自己的小号点赞并收藏。

    这是在2008年的年末合作舞台结束之后的采访。

    此时距离那个脏兮兮的小外卖员成为yg练习生中的一员的初遇,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的时光。

    江留月已经从战战兢兢的小可怜变成了哥哥们无可奈何的混世小魔王,每当她带着甜甜的笑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权志龙总是先

    凝固三秒,才会伸出手像是招呼小狗一样招呼对方过来。

    他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你没有又闯祸吧。”

    这个‘又’字,就显得非常的灵气。

    倒也不是什么滔天大祸,通常就是不小心弄坏了设备或者弄丢了门禁卡,又或者在开会的时候不经意的顶嘴让杨贤硕大发雷霆,

    要不然就是采访或者综艺里嘴瓢说错了什么话,在拿着公司的法人卡狂刷一个面包店的饮料和面包刷到财务紧急冻卡,在练习新

    专辑舞蹈的时候气坏了好几个老师诸如此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留月撇着嘴嘟囔着自己很好,然后乖乖的坐在权志龙的身边。

    权志龙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绕过她的脑袋去捏她的耳朵或者把玩她一小缕头发。

    江留月低着头刷网络或者玩游戏,权志龙继续他的工作——有时候是录音,有时候是开会,有时候是在写谱子。

    yg的灵魂造型师泰贤老师锐评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关系:孩子放学之后无处可去只能带到公司里来的单亲爸爸与他那刚进入青春期

    的叛逆小孩。

    大家听了之后觉得哪里不对的同时又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包括权志龙本人。

    权志龙很难找到一个词语去定义他和江留月的关系。

    江留月也是。

    在她只有十四五岁的时候,权志龙先是做了兄长,然后做了老师,她成为了练习生,权志龙觉得圈子里乱,时刻紧盯着她,护她如同护着幼崽的母豹子(没有母性也没太多人性的那种),如果带她出去玩了,那真是随时随地都拎着她的后脖颈,生怕不懂事

    的小崽子被人叼走了。

    江留月觉得权志龙又是父亲又是母亲。

    这种割裂的感觉她再也没有在别的人身上找到过了。

    他就像是所有刻板印象里的父亲那样,严厉的管教着她,讲出来的话有时候刻薄的近乎恶毒,又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与压迫。

    江留月一个女孩儿也没少挨打,即便是后来,她长大成人了,有时候权志龙脸色一沉,她也下意识的夹紧屁股,生怕下一秒就挨

    上一脚。

    后面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大家都变得成熟了,能更好的处理自己的情绪了,江留月挨骂的次数也减少了,相对的是,权志龙阴阳怪气的频率增加了。

    在她闯祸之后,权志龙总是会意味深长的说一句:“真会做事情啊,我们塔伊,怎么能闯祸也那么与众不同呢。”

    这样的唠叨或者训斥,最多也就是屁股和脑袋上会挨揍一下,是江留月犯下的所有错误里最严重的惩罚。

    更多的惩罚,都被权志龙拦下了。

    不管是社长的责骂,需要赔偿的钱财,赔罪的酒席或请客的咖啡、炸鸡、应援物,在骂完了她之后,权志龙就将这份责任自动包

    揽走。

    “我已经骂过她了。”

    每次别人劝说不要太惯着江留月的时候,权志龙总是理直气壮的说:“干嘛总是盯着别人家的孩子生气啊。”

    诸如此类的还有骂完了人之后又悄悄在背后为她的工作和学习操心,为她找人去打听中国人的大学政策,在她第一次独立出去上

    通告的时候发送长长的备忘短信,在她的初舞台底下亲自动手调整灯光和舞美,为工作人员和伴舞送咖啡送便当,认真的手写便

    利贴:‘请多多的照顾我们家孩子。’

    这时候,他又像个教孩子说话鞋子走第一步路说第一句话的母亲了,给她买想吃很久的蛋糕,绕路很久为她买爱吃的水果,因为

    她无心的话语托人买来韩国几乎见不到的新鲜荔枝,送到她工作的地方,在她吃的时候露出笑容静静的陪伴着。

    更多的时候,权志龙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些许忧愁,似乎对她有着永远没有尽头的担心,总担心她有没有吃饱,衣服够不够

    暖和,有没有好好睡觉,生病的话有没有偷偷丢掉苦涩的药片……他事无巨细的关心像是细密的雨,朦胧而潮湿的浸透她的生

    活。

    “哥,你这样做,是因为很早之前就爱上我了吗?”

    很久之后,江留月这样问道。

    权志龙愣了一下。

    他很认真的回顾了一下自己的心,然后笑了,说:“是啊,哥真的很爱你。”

    他没忍住,用手摸了摸江留月的头顶。

    从很久之前开始,可能权志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爱她了。

    一开始是怜悯心,然后变成了责任感,最后成为了呼吸一样的本能。

    ——并非是男女之爱,也无关心动、欲望与贪婪。

    像是爱孩子、爱妹妹、爱雨天捡到的小猫,爱被风吹拂的樱花,爱夏日沉静的湖水,爱秋日金色的落叶,爱照耀着冬雪的月亮。

    没有理由,也没有契机,只是感受到了存在就油然而生的爱意,有时候甚至会让权志龙感受到恐惧和逃避。

    曾经有着这样一种说法,说猫咪不认为尾巴是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总是会追逐自己的尾巴,并在发现尾巴的时候被吓一跳,以至

    于有些敏感的猫咪会啃咬自己的尾巴,想要试图摆脱这个不应该有的存在,因而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权志龙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区别的,录音室的夜晚。

    权志龙看到了自己的“尾巴”。

    也许是录音的过程太漫长,也许是哥哥们小声的交谈像催眠,江留月不知不觉趴在长桌上睡着了。

    权志龙瞥了她一眼,顺手捞过了椅背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在搭上之前,他还动手取下了衣服上沉重而华丽的金属装饰品。

    这是他们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录音室里有些闷热的空气和仪器发出的嗡嗡声让人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焦躁,权志龙想要抽根

    烟,手去拖烟灰缸的时候,碰到江留月因为趴着而散落在桌子上的头发。

    “这孩子,头发什么时候那么长了。”

    权志龙轻声道,然后将她的头发拨到肩膀上,随着他撩动头发的动作,江留月小巧洁白的耳朵露了出来。

    他觉得很有趣又很可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江留月像是撒娇的小猫一样,怕痒的用头去蹭权志龙的手。

    权志龙夹着香烟忽然顿在了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那么忽然定在了那。

    江留月蹭了一下,头就这样放在他的掌心,重心的倾斜让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权志龙的手掌,她用含混的

    声音嘟囔道:“hyong,还没结束吗?”

    她没有起来的意思,而是转过头将脸直接埋在他的手心里,抱怨道:

    “我饿了……快点结束吧……”

    趴着睡的姿势并不舒服,江留月又在权志龙手上蹭蹭,艰难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皱着脸哼哼了两声,勉强睁开了眼睛,然后转

    过头,看向权志龙:“几点了……嗯?怎么了哥?”

    见权志龙不动弹,江留月猛然凑近了。

    太近了。

    近的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早就超过了任何一种关系的亲密限度。

    她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撅起:“怎么了哥,你怎么走神了。”

    权志龙猛然往后撤了一下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啊我也饿了,感觉不能集中。”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一支笔来记录这一切,指间却只有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

    自己揉碎的香烟。

    权志龙焦躁的在座位上转了几下,嘴里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清楚的话,手在桌子上扒拉来扒拉去,在他为这不知名的情绪烦躁的

    时候,江留月递给了他一支笔。

    江留月甚至没有跟他对话,只是顺手递给他一支笔,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回到刚摸到手里的手机上了。

    ‘我们好像太了解彼此了。’

    ‘让我为自己这羞于启齿的情感而感到心虚和愤怒。’

    权志龙攥着那支笔,最终也没能在白纸上写下任何词语。

    比起歌词、创作、旋律。

    写出来感觉更像是签字画押的罪证。

    是那平静日常中慌乱的一个瞬间,恍惚的一个错觉,暂停的一寸心跳以及陡然出现的正确答案。

    想说出口的话语,从来不是‘这孩子什么时候头发变得那么长了’,而是‘你什么时候,成长为了一个女人,一名异性,一个会

    让我心动的存在’。

    权志龙心烦意乱。

    在他看来,这样的情绪和感情,跟犯罪也没什么区别。

    江留月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个孩子不是吗?

    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权志龙忽然开始觉得自己和江留月日常的互动也太扎眼了。

    两个人之间也太没有社交距离了,曾经随意被抚弄的头发,总是握在一起的手,习惯性的拥抱、抚摸和依靠,甚至脸颊、额头上的亲吻,都让他寝食难安的扎眼起来。

    他忽然开始回避起江留月,不仅减少了见面的机会,避开了可能一切交流的场合,甚至尽量不提起她,不讨论她,不吐槽她,不

    关注她……

    但情况没有得到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焦灼起来。

    权志龙总是能看到那条“尾巴”。

    周围的人提到了江留月的名字,广播里传来江留月的歌声,路过的咖啡店里有她拍的广告,甚至公司的走廊里还悬挂着她的海报。

    这些东西的存在就像是一根针,冷不丁的突然扎中那条不存在的尾巴。

    这绝对是一段很难得到好结果的恋情,先不要说两个人是所谓的‘社内恋爱’这件事儿,就光说两个人的身份也不合适。

    谈恋爱对于偶像来说本就是失职,将手伸向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后辈更是死罪,哦,还要加上这孩子未满20岁,甚至都没成年。

    完全是可以被抓进去的程度。

    隐秘的愧疚、心虚与犯罪感让权志龙强行压住那条尾巴。

    他告诫自己不要做出多余的事情。

    那是江留月,不是别的什么女人,不是随便一时兴起就能邂逅的缘分,万一越界的话……

    权志龙不敢想,直接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恋爱这种东西,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按照那孩子的性格,如果交往之后分手,大概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她。

    权志龙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至于现在的情况,也许是他一时兴起,也许只是荷尔蒙的作祟,或者是录音室的空气太稀薄,让人呼吸困难导致的幻觉。

    总之……冷静下来想一想,他和江留月不能是这样的关系,本来兄妹之间亲密一些也无所谓,就算有感情和接触也很正常。

    江留月应该长久的留在他的身边,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五年……哪怕是老了之后,也应该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不管发生

    什么事情,自己都应该是她的第一联系人。

    这样长久稳固的关系,不会改变的身份,才是正确的。

    总之……总之不是爱情,至少不应该是爱情。

    权志龙一度很痛苦,这种情感上的折磨一方面让本就忙于工作的他迅速暴瘦下来,一方面又让他的创作欲喷薄而出。

    无法倾泻的情感被谱写成乐谱,难以诉说的痛苦变成一个个尖刀一样的词语,当羞于启齿的东西变成了表演形态的表达,一切又似乎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折磨着权志龙的东西变成了一场华丽的演出,他将这些表演出来赢的所有人欢呼的时候,内心涌出隐秘的得意。

    一条尾巴藏不住。

    如果到处都是“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