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归降
其声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丁楚容含恨盯着眼前冰冷无情的男子,蓦地,一切都懂了。
原来,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对她动过丝毫恻隐之心,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痴心错付,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是你夫妻二人谋算害了我!我又何错之有?早知如此,入府那日我就应该下毒杀了你!”
丁楚容声嘶力竭地吼着,引得一旁众人纷纷侧目,内心无不讶异吃惊,却不敢轻易显露在表面上。
祝无恙肃杀如寒霜的面容蓦地一顿,他低眉看了一眼被自己护在怀中的女子,凛然的眉眼恍惚染了一丝温情,随即恢复正常。
“还磨蹭什么?将人拖下去!”
他冷声发话,还在神游的士兵心下骤紧,忙动起手,祝无恙则牵着苏怀黎回了屋内。
苏怀黎内心正在挣扎踌躇,忽略了丁楚容在众人面前提及的“夫妻”二字。
她想了想,迟疑道:“阿越,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绞刑之罚过于残忍绝情,丁姑娘和那几位男子的确奉贺绍之名来汝县当卧底,可若非我们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他们又怎能得逞?他们几位的出现反而帮了我们大忙,也为兄长博得贺绍之流的信任多了几分赢面,况且,丁楚容所言并非全是假话,她父亲及丁家上下数十口人的确受贺绍掣肘,丁老乃我朝重臣,待反贼伏诛,新朝重建,他仍可堪得大用!”
苏怀黎按照情理律法里里外外分析了遍,却不见祝无恙有一丝动容之情。
“她适才要杀你!我怎能容她!”
若是普通女子,怎挡得住那突如其来的一刺?他如今想起那一幕,还余阵阵后怕。
苏怀黎微微一笑,脑袋慢慢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软如藤蔓,环绕在他劲瘦的腰间。
“按我朝律法,杀人未遂也不当判处死刑,夫君当秉公处置。”
祝无恙垂眸看着倚靠在胸前螓首蛾眉、云鬓乌发的少女,心底忽而塌陷一处,那声“夫君”极大地取悦了他。
“好,依你所言。但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男子杖责六十,女子鞭笞五十,施行关押监禁之刑,监禁刑期待新朝重建之时再做定夺。”
*
正月十五,本该是张灯结彩、乐舞喧嚣的朱雀大街,着眼望去,却是一片萧条枯萎之景,新年刚过,京中便传来大军攻打都城的噩耗,百姓们无不闻风丧胆,闭户不出。
坊间皆有传闻,佞贼当道,天要亡我大乾!
贺承身披玄铁麟甲,头戴凤翅盔,巍峨坐于城墙之上,好似睥睨天下之姿。
为了打赢这场战役,他向贺绍申领了三万悍兵,卧底在汝县的丁女传来密信,与秘密送至清风楼的信笺不谋而合,祝无恙想要出其不意,趁京军不妨,捣毁都城,殊不知,他早已识破他计谋!
八千骑兵怎敌三万良将?这场战役他势在必赢!
然,城关外战事焦灼无比,厮杀吼叫之声响彻苍穹,两军交战死死扭做一团,早已分不清敌我,纷纷杀红了眼,半刻后,三万京军竟隐隐有了败退之势。
贺承独坐高墙,混着浓浓血腥气的寒风仿佛能穿过厚重的盔甲,直捣心脏,他终于难耐不住,大吼一声:“军师何在!”
苏怀景淡然上前:“统领有何示下?”
眼见敌军势如破竹,拆解守军精心布下的阵法,逐个击破,大有攀上城墙之势,贺承大喝一声,拔出佩剑,朝登上云梯的敌军大力劈去,顿时,血光四溅!
贺承终于慌了:“为何我三万京军敌不过区区八千骑兵?!”
苏怀景神色泰然自若:“我早已劝过统领,敌军八千骑马轻装上阵,意在速战速决,统领只需采用坚壁清野之术,死守城防不出,待他们粮草耗尽,方会败退而走,不费一兵一卒。”
贺承怒道:“大军入关压境,这是明晃晃的挑衅,我军若当缩头乌龟,岂不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我意已决,你莫要再劝,尽快给我想出一个对敌之策,我军若败,摄政王定会取你我项上人头!”
若非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歼灭敌军,贺绍本不欲让他出征,他亲自斩断了自己的后退之路,功败垂成,在此一役!
可敌军勇猛之势,大大超出他的意料。
半晌后,苏怀景对他道:“目下敌我双方难分难解,战况胶着,再这样下去,我军虽能胜但也只是险胜,若统领信得过我,我有一两全之策,不但能及时止损,还可增强我军兵力,如虎添翼。”
“说!”
他缓缓道:“敌军主帅乃苍海郡都尉吴宴,我与此人打过几次照面,还算有些交情,吴宴善于兵策乃栋梁之材,因壮志难酬这才投入祝氏门下,统领麾下如今虚位以待,又有怀惜才之心,求贤若渴,不妨下令鸣金收兵,待我出城劝降于他,将其纳入统领帐下,岂不美哉?”
贺承听后,犹豫了一瞬,遂开怀大笑:“军师好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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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日,有排山倒海之势的攻城之军竟然偃旗息鼓,坊间传闻,敌军主帅被摄政王的数万大军所震慑,停敲战鼓,不战而降,如今以败将之姿,入宫朝拜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