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不轨之人(第2页)

    因她身在前列，甫一停马，身后的部队立刻便能察觉到异常之处。

    苏怀黎蹙着眉心，慌忙转身向后方望去。

    季棠察觉身侧之人落空，紧急勒住□□之马，行至苏怀黎跟前。

    见她眉心紧拧，神色不虞，不由得担忧道：“妹妹，你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

    目下正值午时，日头猛烈，苏怀黎额角伸出细密的津汗，指节因过分用力地攥紧缰绳而泛白。

    季棠下意识认为她面色苍白是因抵挡不住骄阳似火，体力不支，生了头晕目眩之感。

    可只有苏怀黎清楚，自己手心和额角的汗是心悸导致的冷汗。

    方才分明感觉到一记阴冷的目光落在身后，可她一转身，那诡谲的视线便消匿在泱泱人群中。

    那毒蛇般的阴湿感令她惶恐不安，她越是压下胸中的心悸，那股莫名的不安感越是躁动，仿佛即将冲破她的喉咙。

    莫非是因为她思虑过度，出现了幻觉？

    苏怀黎眉心微顿，唤来霜月：“将军多久没传来消息了？”

    霜月瞧她郁郁愁愁的模样，便知她是担心前线的战况。

    “开战那日后，前线便再也没传来新的消息了，约莫五日罢。”

    一旦开战，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都是正常的。

    祝无恙是谁？御敌无数的平川将军，虽然此番开战，我方在人数和地域上都不占优势，但主帅身经百战，定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苏怀黎并非不相信他，她也知道现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带兵前去支援他，而且不是在此地踌躇不前。

    或许，是她多虑了。

    临近寒冬，白日疾行能减少将士们的体能消耗，此处一片荒无人烟，四处漏风，一到夜晚温度骤降，天寒地冻，他们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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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之前寻到生火保暖之地，方可安寨过夜。

    苏怀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挺过心脏抽搐般的难受：“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季棠领头的轻装部队，比运输粮草的辎重部队快了许多，五日下来，前军已经行了四百余里。

    申时，侦察兵前来禀报，前路十几里有一处背山面水的极佳休憩处，适合在日落之前安营扎寨。

    季棠心系苏怀黎的状况，当即下令全军疾行，尽快抵达扎寨的营地。

    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丝余晖斜沉入山，营地之中的点起御寒的篝火，火苗声劈啪作响。

    苏怀黎身上严严实实裹着莲青色缂丝狐绒大氅，围坐在篝火前。

    霜月在一旁起炉灶烹煮烈酒，冬日御寒，烈酒乃不二之选，苏怀黎端起酒盏，细细地抿了一口，烈酒顺着喉管一路灼烧至五脏六腑，仿佛浑身点燃起了火焰。

    军中的烈酒可不似府邸里那些甘甜润口的果酒，苏怀黎本就不胜酒力，眸色顿时染了绯红，恰好压下了心中久久未能消弭的寒意与惊悸。

    她自觉心下十分熨帖，又立刻向霜月讨一碗酒。

    口吻飘飘忽忽，甚至嘴角还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好神奇，当真不冷了，霜月，再给我来一杯。”

    霜月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赶忙拦下她的动作。

    她险些忘了，苏怀黎现下腹中空空，空腹饮酒，容易生醉，她一会没看住，苏怀黎就隐隐有醉酒的势头了。

    “小姐，季副帅去山中狩猎野味了，很快便回来，您再等等。”

    不仅是季棠，军中不少士兵都去了，行军路上的干粮仅做饱腹之用，好不容易寻着这依山傍水的好地儿，没一个闲得住，纷纷去林中狩猎野兔野鸡，给将士们打打牙祭。

    苏怀黎摸了摸灼热的胃腹，的确有些饿了。

    季棠下山时收获满满，左右手各一只野兔，背上还挂着一只断气儿的野鸡。

    起锅烧水，轻轻松松地除去野兔身上的毛发，仅用一把利刃给兔子开膛破肚，待洗净之后，木签轻而易举地穿过野兔的身躯，一炷香的时间，苏怀黎便闻到了令人食指大动的肉香味。

    山中的野兔又肥又大，季棠将最肥嫩的兔腿塞给苏怀黎，不过她素日不爱荤腥，胃口又小，吃完一个腿就饱了。

    季棠和霜月饮了酒，胃口大开，风卷残云间，只剩一地残骨。

    季棠接过苏怀黎递给她的湿帕，擦了擦脸，餍足过后满是尽兴开怀。

    “妹妹你别笑话我，行军打战便是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有一顿丰盛的，得铆足了劲吃饱才行，你不爱吃荤腥物，要不尝尝这野果子？解解腻，也可充饥饱腹。”

    季棠知道苏怀黎心系历都战场，食不知味，寝不能眠，便叹了口气，劝她：“总是担忧有何用？倒不如好好吃一顿，争取明日日行百里，也好早日见到你的如意郎君。”

    苏怀黎被她揶揄了一句，双颊绯红：“别拿我打趣了。”

    苏怀黎嗔了她一眼后，檀口微张，贝齿咬下青红水润的野果，口中顿时漫起甘甜。

    她们都认为，她是思念难捱，这才愁上眉梢，但有件事，她一直没有开口和季棠挑明。

    她总觉得，这军中混入了蓄意不轨之人，那人似乎隐匿得极深，但她能察觉到，在周身不远处，此人在暗中窥伺着她。

    可她踌躇了半日，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安。

    毕竟这只是她的直觉，平白无故地，总不能冤枉了好人，眼下军心稳定，尽早抵达历都才是正事。

    酒足饭饱之后，军队在原地休息一夜，入营帐之前，苏怀黎不放心地逡巡一遍四周，营帐背后便是山林，正前方目光所及视野辽阔，一旦有异动，便能很快被哨兵捕捉。

    山中寂寥，若非军中阳气强盛，根本压制不住四面袭来的阴森可怖。

    众人以天为被，以地为榻，苏怀黎自然也不例外，为了让自己能尽快入睡，她压着眉心喝下一盏烈酒，霜月暗暗心惊，小姐莫不是有了酒瘾？

    不过有她在身旁守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夜半丑时三刻，突闻角鼓齐鸣声，仿佛在暗夜中群狼嘶吼的悲鸣。

    “小姐快醒醒！有人夜袭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