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分别(第2页)

    话音刚落,氛围突然陷入一阵沉默,二人心知肚明,等不到八月,他们就要离开这山中小院,她并未催促着回苏府,但心中隐隐猜测到,婚礼怕是不会来了。

    往后的几日,秋意渐浓,渐渐少了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山中终归是清寒了几分,苏怀黎重新穿上了绒面长衫,露天的庭院抵不住淅淅沥沥的秋雨,吃饭的小桌便从庭院搬到了屋内,祝无恙担心秋雨的湿冷惹她着凉生病,便早早地屋内燃起炭火。

    她一面说他小题大做,一面又忍不住贪恋炭火的温暖,两人就这样依偎在屋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至末了,祝无恙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明日要离开一趟。”

    苏怀黎指尖微顿,一块终日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半晌后,她出声应道:“好。”

    不问去哪,不问归期,只说了一句好。

    他疑惑蹙眉:“你不多问问?”

    她释然一笑,摇了摇头:“不问了。”

    一方面是对他全然的信任,另一面,对于京中的情况她心下已经有了七八成猜测,说多了空余惆怅罢了。

    见她眉眼间淡淡的释怀,祝无恙心底更是升起一阵心疼,他抬手抚过她的眉眼,轻声道:“你若喜欢此处,大可一直在这待着,不必受世俗之事困扰,日后自会有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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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接应你。”

    对于他的提议,苏怀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抬眸深深地望着他,少顷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翌日,苏怀黎并未像以往那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但醒来时枕畔却是一片冰冷,唯余淡淡的雪松香。

    祝无恙走了,可能是怕她睡不安稳,离开时并未与她告别,这亦是他一贯作风,若当真留下告别,恐怕就走不成了。

    苏怀黎无心沉溺于伤春悲秋的情怀,很快地振作起来,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眸一看,面露惊喜:“霜月?”

    霜月正端着她的换洗衣服进屋,见她醒了,急忙搁下手中的木盘,一脸讶异道:“夫人,您醒啦?将军说您早上睡得沉,起得晚,奴婢怕早膳凉得快,这会儿便还没做好,您等等,奴婢现在就去准备早膳。”

    见她向来冷静沉稳的脸上生出几分无措,苏怀黎无端觉得很有喜感,忙喊住她交代道:“不用着急,慢慢来。”

    苏怀黎刚穿好衣服,霜月就端着早膳进来,如往常一样雷厉风行,早膳依旧是清粥小菜,做饭这方面霜月比不上祝无恙费尽思心花样百出,不过晨起时,她的胃口向来不太好,用了几口就饱腹了。

    昨日潇潇秋雨渐停,清晨笼罩在山间薄雾未彻底驱散,晨光熹微,隐约有晴空万里之势,这会儿要是下山,少不了走一段泥泞小路,苏怀黎不疾不徐地用完早膳,又让霜月侍候梳妆,巳时一过,她便吩咐道:“收拾一下院中细软,准备下山吧。”

    霜月愣了一愣,有些纠结道:“夫人……”

    “嗯。”她应了一声,“他走时可有叮嘱你什么?”

    霜月沉默了半刻,随后将祝无恙的叮嘱都说给她听,说一千道一万,吩咐的内容无非是把夫人照顾好。

    此前在将军府的时候,祝无恙也交代过她,但今早的语气与那时有些细微的不同,当时二人在闹别扭,他说的话难免生硬了些,今早她却见祝无恙眉眼间笼罩了淡淡的不舍与忧愁,好似不舍新婚妻子的丈夫。

    他交代道,务必要照顾好她,拜托了。

    霜月从未见过将军这副模样,更别说那句“拜托了”,她更是承受不住,慌忙跪地道:“霜月在此发誓,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夫人周全!”

    苏怀黎又问道:“那他可曾交代过不让我下山?”

    霜月摇了摇头,可是山下的危险她又何尝不知道?前阵子,焚音堂几乎所有暗卫都收到了命令,而唯独少数人比如她被安排在了苏怀黎身边伺候,如今的京城已是龙潭虎穴,她并不想让夫人冒险。

    见霜月一脸为难,苏怀黎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京中的局势比她想像中还要不容乐观,皇后死于非命,贺绍没有了倚靠,极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行极端之事,此刻若是兵变,几乎没有人能与之抗衡,早在数月前祝无恙就将兵马调回了西北。

    他旁敲侧击想要让她留在凤凰山,无非是不想让她涉险,可饶是她再贪恋山中的日子,又怎能一躲再躲?

    她还有父母亲人在京中,她得回去。

    苏怀黎神色忽而微凝,从怀中掏出一块朱砂令牌,抬起示意,霜月见状神色变得尤为肃穆,这朱砂令牌是焚音堂中少有能调遣暗卫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将军本人。

    这块令牌,是苏怀黎今日晨起时在枕头底下发现的,祝无恙既然特意留下,想来必有其用处。

    她眉眼间不见一丝温和,沉声命令道:“既然如此,立刻护我下山,送我回苏府,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