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杀人
“陶大人——”侍从幽幽地开了口。
赵令徽纠正他：“我已不是官身，无须称呼我为大人，你还是叫我郎君好了。”
“郎君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侍从也不继续纠结称呼，顺着赵令徽的话说。
搁这让她交代后事呢。赵令徽心里冷笑。
赵令徽：“我父母双亡，故而来了彭城，唯有妻儿相伴，还有义父——他老人家如今在回乡的路上了。”
“郎君既然不做官了，那以后该如何养活妻儿呢？”侍从声音阴森森地。
赵令徽不想跟他多废话：“我自有谋生的法子，至少是衣食无忧的。”
听出来敷衍之意，侍从也不问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路上只剩下了脚步声。
到了宫门前，侍从给守卫看了令牌，两人顺利出了楚王宫。
寻常送大臣出宫，到这就足够了。
但是这名侍从还在引着赵令徽走。
赵令徽：“送到这就行了，余下的路，我自个回吧。”
侍从固执道：“郎君不必推辞，是大王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令徽：“什么地方？”
侍从：“郎君到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一前一后地走着。
临近新正，夜里彭城很冷，时不时有一阵风刮过，吹地人心里生寒。
侍从将赵令徽引到了一处巷子里，这里没什么人，也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
眼见着侍从一步步走入暗巷，赵令徽勾了勾唇角。
听赵令徽没有跟上来，侍从回身，欲要开口问，不料胸口传来一股凉意。
紧接着是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意，痛彻心扉的痛。
侍从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自己胸口插了把匕首，而匕首的柄，握在赵令徽手里，他刚要叫出声，却发现嘴巴被人死死捂住了。
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算他叫的出来，在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人来。
这可是他专门挑的好地方。
他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他怎么会……？
赵令徽嘴角的笑意荡漾，露出两排牙齿，欣赏着他茫然无措的表情。
“刷啦——”赵令徽猛地拔出匕首，是血肉和匕首分离的声音。
血争先恐后从他的胸口涌出，将他的衣衫染上可怖的红色。
随着赵令徽拔出来的动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身上。
赵令徽像是未察觉般，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伸出一根手指，缓慢地放到唇边，带着笑意望着侍从惊恐的模样。
自大者死亡，杀人者反被杀。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怜。
恐惧在侍从眼里炸开，他猛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所谓的文弱书生，决不是他们所看见的那么简单，是他大意了！
他必须要回去，回去告诉大王，这个人，绝不能多留！
他想要抬步，想要抽出腰间的剑。
可手脚仿佛失去了力气般，不听他的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使不上力气。
意识在涣散，眼前逐渐模糊，黑一阵，白一阵，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张了张嘴，拼尽全力想发出点声音。
但是没有。
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鲜血还在往上涌。
赵令徽眼里的笑意淡去，冷眼看着侍从直直地倒下，最终没了生气。
两息的时间。
从杀人者到被杀者，用了两息的时间。
前世做廷尉，赵令徽可见过太多刑罚，知道捅哪里让人死的最快，又没有痛苦。
所以从她猜到侍从要准备杀的那一刻，就在计算，什么时候捅他，从哪里捅他，最为合适。
匕首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入宫的时候藏到了靴子里，夜宴之前就藏到了袖子里，刚才一直被她攥在手里，准备下手的时机。
刚刚好。
赵令徽嫌弃地看了眼匕首上的血，蹲下来在他衣服上抹干净了血，收起匕首，干净利落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没走出两步，赵令徽就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项庄。
项庄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前走着，一头撞在了赵令徽身上。
赵令徽拧眉，欲要躲，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打量一下项庄，应当是醉的厉害了，刚从夜宴上出来，但是他身后没有侍从跟着。
“谁？谁那么大胆敢撞我？我跟你说，我可是成安侯！成安侯知道吗？我是西楚霸王的弟弟……”
赵令徽一把扶住项庄，缓声道：“君侯，是我。”
项庄努力睁开醉眼，认了半天没认出来赵令徽是谁，最后把她归结为侍从：“我不是说了嘛，让你们滚下去，别跟着我……”
项庄一语未尽，忽觉得胸口凉了大半。
看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一把匕首柄。
“你……”项庄从嘴里挤出来一个字，还没说完整，就轰然倒了下去。
赵令徽看了一眼他的尸体，略微思考了下，把他拖到了巷子里。
赵令徽继续往前走。
顺手除去项羽的一个走狗，也好，给汉军省麻烦了。
本不想杀他的，谁让他在这个时候自己撞上来了。
机会都送到手下了，赵令徽没道理不收着。
左右，也是报了自己身上这伤口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