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季秋 作品

第487章 郑居中(第2页)

“兄长,我岂不知其中利害?”刘然沉声道,“然则,朝堂上的大人物将此职予我,或本就是阳谋。我若一味隐忍退缩,他们只会觉得我软弱可欺,更会变本加厉,迟早寻由头将我彻底拿捏。”

“我虽不欲惹事,但亦不能怕事。此番强硬,既是试探那些人底线,也是向各方表明我的态度,我可并非可随意搓扁捏圆之辈。至少,在我这祥瑞之名尚有价值之时,他们投鼠忌器,不敢逼得太甚。”

何蓟沉吟片刻,觉得有理:“话虽如此,仍需万分小心。明日操练,我调何府几名得力家将陪你同去,以防有人煽动闹事。”

“有劳兄长了。”刘然闻言,坦然接受,这也是他为何会与何蓟谈此些事的缘故。

虽对方不比他年长几岁,但无论如何都是师父何灌之子。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在这时,老管家福伯来报,称郑府派人送来一份请柬,邀刘然明日午间于城南一处僻静酒楼,清风楼一叙。

刘然与何蓟对视一眼。

“郑枢密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下场了?”何蓟低声道,“宴无好宴。勉之,你去是不去?”

刘然思索片刻:“去。为何不去?正好听听他们想说些什么。”

翌日清晨,刘然准时赴约。

雅间内只有一人,并非郑居中本人,而是一位四十余岁,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气质儒雅,目光却十分锐利。

“可是刘供奉?在下郑府西席,姓王名璞。”中年人起身拱手,礼节周到。

“王先生。”刘然还礼,不动声色。

双方落座,酒菜上来后,王璞并未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刘供奉快人快语,在下亦不兜圈子。今日奉郑枢密之命前来,实有一言相告,亦有一问相询。”

“先生请讲。”

“郑枢密言:蔡太师擢升于你,非为赏功,实为利用。捧你为祥瑞,意在借你之名,行穷兵黩武、盘剥天下之事。西南战事若起,民不聊生,西北边防空虚,社稷危殆!届时,你这祥瑞,恐成天下唾骂之罪魁祸首!此非危言耸听,乃逆耳之忠言也!”王璞语气恳切,目光灼灼。

刘然静静听着,并未反驳。

王璞继续道:“郑枢密再问:刘供奉湟州血战,是为拯黎民于水火,还是为助权奸邀功于己?如今局面,供奉是甘为权相手中之刀,屠戮天下苍生;还是愿持忠义之心,与我等共阻祸国殃民之策?”

这番话,可谓既是警告,也是拉拢。

刘然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郑枢密忠君体国之心,刘然深感敬佩。”

随后他话锋一转:“但刘然不过一介武夫,只知效忠陛下,恪尽职守。朝廷擢升,乃陛下恩典,刘然唯有竭诚以报。至于朝堂政见之争,非刘然所能置喙。”

“西南是否用兵,西北如何布防,自有陛下与诸位相公圣裁。刘然唯知若用兵,则需粮饷充足,将士用命;若抚民,则需吏治清明,赏罚公正。此方为根本。”

刘然这番话,滴水不漏。

既没有接受郑居中的拉拢,也没有完全拒绝,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强调无论是战是和,都需要实实在在的举措,而非空谈。

王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他叹道:“刘供奉之言,亦是在理。然则树欲静而风不止,身处漩涡,恐难独善其身。望供奉好自为之,勿负湟州青山寨死难将士之英魂。”

宴席在一种略显凝重的气氛中结束。

刘然告辞离去。

王璞看着他的背影,对屏风后轻声道:“枢密,此人……心思深沉,非轻易可以说动。”

郑居中从屏风后转出,面色平静:“无妨。今日之言,已在他心中种下一根刺。只要他对蔡元长所为心存疑虑,便足矣。待蔡元长步步紧逼,榨干其利用价值之时,便是这根刺发作之日。我们,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