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恍如隔世(第2页)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前，各怀心事。

    凭沈晴微对宿弥的了解，她觉得，宿弥一定是有话要说的，否则不会大费周章来找她。

    人来人往的街上，猝不及防地上演一出故友重逢。

    若是遇见旁人，沈晴微或许会觉得是巧合。可这人偏偏是宿弥，是若无必要绝不外出的宿弥。

    他不可能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然后又偶遇她。

    今日偏偏又是她的生辰。

    她讨厌脑海里自作多情的念头，他的沉默不语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不如不见。

    这是沈晴微一时冲动的脑海里的念头。

    “阁主请我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请我喝这碗茶吧？”

    宿弥顿了顿：“你在怨我。”

    沈晴微低着头不去看他：“怎么会？阁主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敢怨？”

    “生辰快乐，沈晴微。”

    宿弥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雕饰精细的木匣子：“生辰礼物。”

    “阁主日理万机……”

    沈晴微心里憋着一股气，说不出口却也不会凭空消失。这股怨气在心里积得久了，脱口而出的话便带着讽刺之意。

    然而，当她抬头对上宿弥那双隐隐透着血丝的眼睛，所有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都被生生咽下，不忍心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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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口。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沈晴微扫一眼他手上的木匣子，巴掌大的盒子，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十年了……”宿弥把木匣子放在她的掌心，忽然悲秋伤春似的感慨道。

    沈晴微真想亲口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费尽心机将她养的赶出霄定阁，又殷勤地送上第十份生辰礼。

    “你虽不在霄定阁了，但有始有终，才算个圆满。”

    沈晴微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块翡翠山水牌。

    山水牌山水牌。

    有山有水。

    寓意是极好的。

    玉上的线条雕刻得巧夺天工。山水之间界限模糊，浑然一体，隐隐约约在诉说什么。

    宿弥移开了视线：“日后许是无缘再见，便祝你如山泰然，若水自由。”

    差一点，沈晴微就要与他对上视线。

    但是一子慢，她抬眸时与他的目光失之交臂。

    这句“无缘再见”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便连带着他的祝愿都像是划清界限。

    所有的怨气、委屈、不解都在褪淡，反而被一种怅然代替。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遗憾的味道，像是层林尽染的秋日里落下的最后一朵花，淡淡的余香即将消散在凛冽的寒冬。

    “宿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以后可要天天开心。别总是整宿整宿地看书，别总是废寝忘食地为了霄定阁操劳。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你的恩情我还不起，若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随时恭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她知道，没有日后了。

    沈晴微起身就走，不敢多停留一步，怕下一刻就被十年的记忆淹没。

    霄定阁的每一寸地、每一盏灯她都无比熟悉，都留下过一段独特记忆。

    离开时，她的眼睛几乎是贴在脚下的路上，不敢往周围多看一眼，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卷进过往的点滴凝结成的漩涡之中，便生出一丝不该有的留恋与想念。

    出来霄定阁，沈晴微心里像是缺了一角似的，像被笼罩在日出时的晨雾中。弥漫的雾气中，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刻着“影雪”二字的木牌上交到宿弥手中，是她的诀别；作为她生辰礼的翡翠山水牌，是他的辞别。

    日后山高水长，怕是无缘再见。

    沈晴微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走投无路时，她在阴暗的角落里无比向往那束光，那束为她照亮前路的光。

    循着这束光，她从黑暗处爬出来，脚下有了越来越多的路可以走。

    而现在，那束光忽然从她眼前消失了。虽然她早已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与底气。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许是没习惯。

    心里憋着的气也已烟消云散，被弥漫的潮湿雾气代替。

    无缘再见便无缘再见吧，省得三年后她还要找个理由搪塞。

    沈晴微小心地将山水牌收起来。

    路过运安楼时，沈晴微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街边的周临言……不，是棋砚。

    他带着面具，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与沈晴微对上视线，棋砚就大步流星地向她本来，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