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寿 作品

70. 你的心跳太快了

    宋鹤舞弊案的重启,在天下寒门学子们的心里撕开了一束光,他们也想看看,当年的这个宋鹤到底是不是冤枉的,身为寒门,究竟有没有逆天改命的可能。

    于恩行看了大部分人的考卷,越看越觉得大雎朝难以再出人才了,都是些世家子弟的光环,看的火大,他直接将手里的考卷推在一旁,喝口茶缓缓怒气。

    风灵均正巧来看看这件案子的进度,尤辜雪将他领进门时,于恩行被一口茶呛的直咳。

    “老师,当心身子。”风灵均上前给他顺了顺气,无奈的笑道,“您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脾气还这么旺盛?”

    “你看看!”于恩行将一张考卷递给了风灵均,接过尤辜雪拿来的巾帕擦嘴,“这就是今年榜首的文章,虚浮表面,辞藻华丽不切实际,光会引经据典有什么用,说的都是些漂亮话,这样的人还考明经科?趁早回家吧。”

    风灵均低头看了眼,尤辜雪也凑在一边细细的打量,这一看才知道于恩行为什么说他浮于表面了。

    明经科主要考的就是些关于国策的方法,这人写的意思,就是要想发展经济,就该让农民安心的种地。

    他为了保障种地的人更多,还想遏制一下参与科考的农民孩子的数量,因为一个农民家如果有一个成年的男子不干活,光读书,那就是完全处于脱产的状态。

    考生若是家住偏远,进庚禹城赶考的时间能花掉小半年,这中间的生活来源全部靠家里人接济,而少了个成年男子在家务农,田地里的谷物生产量,自然不多。

    可人人都想往上爬,谁愿意一辈子种地?

    尤辜雪从试卷上挪开目光,问道:“于老,今年的考卷你都看完了?”

    于恩行喝口茶,点点头:“上榜的文章没什么好看的。”

    “那往年的呢?宋鹤的答卷能看见吗?”

    “不行。”风灵均放下考卷,道,“每年的考生多如牛毛,答卷自然也多,一般放榜之后,剩余的考卷便会付之一炬。”

    烧了?

    这么一来,那还如何看宋鹤的卷子与魏光的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看得出来尤辜雪的意图,风灵均想到了一点:“小幺儿,你也不用着急,那宋鹤来科考的次数不少,他若是真的有才,文章好,考院里的考官自然对他的文章印象颇深,你不如从这查?”

    “问了。”尤辜雪颓废的坐在一侧,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卷子,“这几年告老还乡的考官太多了,前年的考官更是散的五湖四海,没有具体的名单,上哪找?”

    这一点,尤辜雪在第一天就想到了,她没有参加过科考,对这种东西没有概念,还以为这所谓的抄袭,就是一字不漏的抄袭,问了考院的考官后才知道不是。

    判断一个人是否抄袭,是看二人的论述方法和观点是否一致,包括论述角度和思路还有结论,若都是相通的,则会被判定为抄袭。

    “那……眼下这案子,岂不是走入了死胡同?”风灵均担忧道。

    “也不算。”尤辜雪挠了挠太阳穴,淡笑一声,“宋闻告诉过我,宋鹤有一个老师,他对宋鹤是否有真才实学是很确定的,所以,才会在宋鹤落榜后心生疑虑,还让人帮忙查探是何缘由,据说,他的这位老师与礼部主事陈宣关系好。”

    “我特意看了一下,前年的科考中,陈宣不负责科考评卷,所以,他能看过宋鹤的文章,自然也是有人际关系的。”

    风灵均温和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始终噙着笑,说实话,在尤辜雪找自己要重启这件舞弊案时,他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

    虽然听闻了她之前查案的种种传闻,或者说,哪怕她在狩猎场上帮了自己一把,他都很难相信,这是记忆里那个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仗着年纪小哭着撒娇的小丫头。

    “殿下笑什么呢?”

    风灵均收回神,笑道:“无碍,可我记得,陈宣也告老还乡了,你如何找?”

    “我已经让武阳派人去平谷县找人去了,就算找不到陈宣,可是找到宋鹤的老师应该不难,而且,我听闻二人是好友,告老还乡无非就是回家安度晚年的,毕竟不是畏罪潜逃,他用不着躲着,找起来不会很难。”

    好好地一个人,非得用畏罪潜逃去形容人家,这词语也是这样乱用的?

    “当然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于老。”尤辜雪突然间面色凝重,“陛下如今知道了科考中有人使手段,所以,今年的考卷要重新进行批改,评卷官员将会重新挑选,且为了保证公正性,会采用糊名誊录制,要麻烦于老辛苦一些了。”

    闻言,二人皆是一愣,这科举从很久之间就因为水深的很,所以,不公正的现象颇为严重,糊名誊录制度尤辜雪不是第一个提的,往年都因为世家反对而无法真正的执行,怎么这次就同意了?

    于恩行不可置信道:“陛下说的?”

    尤辜雪轻笑一声:“自然,是他主动提的。”

    风灵均垂下眼帘,看来周家确实是他父皇的一块心病,少了周家这座靠山,其他依附于周家的世家便也不再那么的可怕了。

    整个大雎在建立初期,其实有很多的治国之策,皆因触及世家利益,才无法完全施展,现在少了周家,他的父皇要开始动了。

    而科举就是第一步。

    夜晚。

    流香榭。

    燕熹一把扔掉手上的手谕,面色有些不悦的盯着身边喝茶吃糕点的人。

    “怎么?报复我?”

    他前脚才把宋鹤案丢给她,后脚她就给自己找了个阅卷审核的工作,今年的秋闱他也是带她参加了,这丫头不是不清楚,评卷要花一个月的时间,且期间还不能从考院里出来。

    更何况,这次还加了糊名誊录制度,所以考卷还得先誊抄一遍,以防阅卷官员以字迹认人,这就意味着,今年的秋闱,工作量很大,可能一个月都不止。

    “啧,燕大人这就把人看小了吧?”尤辜雪佯装不悦的剜了他一眼,“是谁之前说什么,科举的规则得改一改了,怎么?你改规则用嘴改啊?拿出点实际行动出来。”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一路小跑过去,捡起手谕,重新塞进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