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洪水来了
青玄江支流畔,几个妇人正蹲在青石板上捶打衣物。
王婶粗糙的手指搓揉着麻布,突然发现水中倒映的天色暗了下来。
“咦,这水咋变浑了?”她抬头望向对岸,手中棒槌啪嗒掉进河里。
只见远处峡谷口腾起遮天蔽日的黄雾,像有千万头疯牛在谷中奔腾。
李嫂刚拧干的被单重新浸入水中,突然瞪大眼睛——那不是黄雾,是裹挟着断树碎岩的泥浪!
“洪水!是山洪啊!”赵家媳妇的尖叫声刺破晨雾。
妇人们踢翻木盆,赤脚在湿滑的鹅卵石滩上狂奔。
王婶被水草绊倒,浑浊的江水已经漫过脚踝,她看见上游漂来半扇碾碎的门板。
“铛铛铛——”村口老槐树下的铁钟被撞响。
张老汉刚解开牛绳,浑浊的浪头就撞塌了磨坊。
黄牛惊恐的眸子里映出排山倒海的泥墙,下一秒就连同谷仓被卷成碎片。
“娃他爹!快抱孩子上梁!”孙家媳妇刚把幼儿塞进丈夫怀里,房梁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洪水从门缝窗隙喷涌而入,八仙桌像树叶般打着旋撞向土墙。
灶台轰然倒塌,滚烫的粥锅泼在逃窜的母鸡身上,烫熟的羽毛混着泥浆糊在窗棂上。
村东私塾里,孩子们叠的纸船在洪流中变成真实的噩梦。
教书先生把三个学童推上祠堂供桌,自己却被冲来的石碾砸中后背。
鲜血在浊流中绽开红花,墨汁染黑的宣纸上“天地玄黄”四字渐渐晕散。
猪崽们的尖叫被闷在坍塌的茅草下,羊圈木桩像牙签般折断。
老马拼命刨着前蹄,缰绳却把它死死拴在注定淹没的拴马石旁。
当混着粪水的浪头没过它仰起的鼻孔,钉了铁掌的蹄子在空中划出最后的弧度。
白露县的清晨本该是宁静的。
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郊外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田野间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王老汉像往常一样牵着老黄牛去田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突然,老黄牛停住了脚步,耳朵警觉地竖起,鼻孔喷出粗重的气息。
王老汉疑惑地拍了拍牛背:“咋了老伙计?”
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起初若有若无,很快变得明显起来。
王老汉弯下腰,将手掌贴在地面上,脸色骤变——那不是普通的震动,而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逼近的预兆。
“洪水!是洪水来了!”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王老汉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道浑浊的黄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推进。
那不是普通的洪水,而是裹挟着断木、碎石和泥沙的死亡浪潮,高度足有十几丈,所过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像积木一样被冲垮。
“快跑!”王老汉丢下牛绳,转身就往县城方向狂奔。
老黄牛比他反应更快,早已撒开四蹄逃命。
村庄里顿时乱作一团。妇女们抱着孩子,男人们搀扶着老人,所有人都在往县城方向逃命。
有人摔倒了,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踏;有人舍不得家当,抱着包袱跑不快,很快被洪水追上。
“娘!娘!”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家门前哭喊,她的母亲被倒塌的房梁压住了腿,正拼命推着女儿让她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