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樱花刺青与未愈之伤(第2页)
“温先生,”黑田鞠躬时,额前黏着血痂的湿发垂落,“路上我已经联络过师傅,道馆已备好热水和伤药。”
温羽凡颔首时,目光越过他肩头望向道馆深处。
廊下歪斜的“除魔”绘马牌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未干的墨迹似又深了几分,宛如他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
山岚流道馆的厢房内,炭火烧得正旺。
温羽凡推开拉门时,正见霞姐攥着黑陶药碗的指节泛着青白,釉面冰裂纹路间渗出的热气被她腕间迸发的冰蓝真气震得簌簌凝结,宛如悬在碗沿的碎水晶。
“凡哥,「透骨膏」已给你准备好了!”霞姐的声线穿透蒸腾的药雾,指尖真气在碗口聚成霜花,将武道协会秘药的琥珀色药汁映得发蓝,“这武道协会的秘药,活血化瘀最是见效。”
夜莺却突然扑到温羽凡膝前,振袖和服上的银线海浪纹扫过榻榻米,海星吊坠硌得他的大腿有些生疼。
少女仰起的脸庞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发间银铃撞出细碎的响:“疗伤自然是用乾坤功最好了,我就是最好的药……”
温羽凡指节深深陷入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退至廊下时,破邪刀的饕餮纹刀柄如冰棱般硌进后腰。
他望着庭院里积雪压弯的斑竹枝桠在夜风中颤栗,听着厢房内渐起的争执声如沸油溅落,忽然瞥见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小玲像片被揉皱的废纸团蜷缩着。
她后颈金属接驳口已被惊蛰取下,但浸透暗紫血污的烟灰色套装还没有来得及更换,撕裂的袖管里露出苍白小臂,耳后那朵樱花刺青在灯笼光里泛着磷火般的幽光,随她细微的颤抖忽明忽暗。
“小玲小姐。”温羽凡踏过廊下积雪时,木屐齿碾碎薄冰,在青石板上敲出泠泠清响。
檐角垂落的冰棱恰好断裂,坠地的脆响惊得小玲如受惊的雀鸟般颤了颤,指尖攥着半枚冻硬的和果子,糖霜簌簌落在膝头。
少女慌忙跪坐行礼时,发丝间抖落的雪粒滚进烟灰色套装的褶皱,在灯笼光里泛着细碎的银芒:“温先生。”
厢房内突然爆发出瓷器碰撞的脆响,霞姐的翡翠镯子砸在药碗边缘的声浪,与夜莺发间银铃急雨般的乱响绞在一起,将冬夜的寂静撕得粉碎。
温羽凡侧身让开廊柱滴落的雪水,看着小玲冻得发紫的鼻尖上凝着晶亮的水珠,忽然想起实验室里她浸在荧光绿营养液中,长发如墨藻般飘散的模样。
“坐吧。”他指了指铺着薄雪的蒲团,自己则背靠廊柱而立,破邪刀的饕餮纹刀柄在掌心烫得发烫,仿佛要将昨夜的血腥重新煨热。
小玲顺从地跪坐到蒲团上,始终垂眸盯着榻榻米上的暗纹,指节深深抠进草席缝隙:“先生……我知道自己是山口组的人,您嫌弃我……”
“我嫌弃的从不是人。”温羽凡打断她,目光扫过她后颈处的新伤,“但你的身份确实有些特殊……不知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少女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耳后樱花刺青在灯笼光里忽明忽暗,那抹绯红像新凝成的血痂。
“我没有退路了……因为是您帮我坐上干部的位置,而因为这个原因组长说我勾结外敌,已经下了必杀令。”她忽然抬头,眼眶通红如染血的樱花,“在实验室里,还是您救了我……温先生,我只想跟着您,往后做牛做马都可以!”
廊外的雪粒子突然变大,打在纸窗上沙沙作响。
温羽凡望着小玲后颈那圈未褪的接驳口红痕,心中微微泛起恻隐之心,但想起她在樱花国主持“活货”拍卖的场景,又不禁皱眉。
这个女人曾在暗灯下把玩人命,与夜莺刺玫那些被迫卷入的人不同,她的双手染着洗不净的血色。
“我不能带你走。”他的声音混着炭火爆裂声,“但我可以拜托山岚流道馆收留你。”
小玲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月牙状血痕在灯笼光下泛着暗红:“山岚流?他们会收留山口组的人?”
“看在我的面上,他们会给你一方容身之地。”温羽凡转身拂去肩头落雪,“若你想远走他乡,他们也绝不阻拦。”
少女的泪水如融雪般决堤,在榻榻米上洇出深色的泪花:“温先生……”
“晚些时候我会和馆主说。”墨色风衣扫过廊下积雪,将未尽的话都封进渐密的雪幕,“道馆后山有片梅林,春天会开得很好。”
厢房内的争吵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霞姐抱着药箱立在门口,翡翠镯子在廊下灯笼的光晕里泛着寒玉般的冷光。
她看着温羽凡转身归来,指节叩了叩药箱:“就这样安置了?”
“嗯。”温羽凡接过药膏,指尖触到瓷瓶的冰凉,“山岚流会照顾她。”
夜莺捧着暖手宝跟出来,发间银铃在风雪中轻颤:“先生,你的伤……”
两女再次对视,空间之中似有火花迸射。
“不碍事。”温羽凡掀开衣襟,伤处的血痂在炭火映下泛着暗红,“我自行调息就能好,你们今晚也早些休息。”
他望着庭院里被积雪压弯的斑竹,竹枝颤动时抖落的雪粉里,仿佛还蜷着小玲昨夜在廊下瑟缩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碗透骨膏的药香里,竟混着后山梅林未开的苦意。
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纸窗上的声响中,远处山道传来山岚流弟子晨练的呼喝,那声浪卷着未散的茶香掠过廊下,将檐角垂落的冰棱震得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