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标本里的光(第2页)

西年后，她在珠宝店遇见穿西装的沈砚舟。他无名指戴着铂金戒指，正在挑选钻石胸针。「我要结婚了。」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请柬寄到你家了吗？」

她攥紧购物袋里的助听器——上周刚确诊的神经性耳聋，医生说可能再也弹不了钢琴。「恭喜。」她扯动嘴角，转身时撞翻展示柜，碎钻滚落在他皮鞋边，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脏。

婚礼当天，暴雨冲刷着教堂穹顶。她躲在后排，看见新娘手腕上戴着沈砚舟母亲的翡翠镯子。誓词念到一半时，急诊电话响起——母亲的移植肾出现排异，而她兜里还装着从黑市买的高价药。

推开重症监护室的瞬间，她看见床头的信封，里面是沈砚舟的体检报告：「肾移植术后三年，肾功能不全......」

苏月如的葬礼在冬至。林晚棠摸着母亲枕头下的日记本，掉出张泛黄的收据——2018年12月15日，沈砚舟支付的30万元手术费。

「他说不

用告诉小棠，就当是琴社的补助......」母亲的字迹被水渍晕开，「对不起，妈妈骗了你，沈明川当年把逃生通道让给了你爸爸......」

雪落在墓碑上时，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对面传来忙音，新闻里突然插播车祸快讯：「青年企业家沈砚舟遭遇严重车祸，随身物品中有一枚刻有『棠』字的银质琴拨......」

第西章 未完成的协奏曲（余韵期：30%）

重症监护仪的绿灯规律跳动，林晚棠把怀表贴在沈砚舟掌心。她终于读懂他每次欲言又止的眼神——当年父亲临终前，托他照顾孤女，而他用整个青春践行了这句承诺。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贴着他耳边说，声音混着助听器的电流声，「你藏在琴谱里的车票，想带我去维也纳的......」

凌晨三点，监护仪发出绵长的蜂鸣。她从他西装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未寄出的邀请函：「维也纳爱乐厅，2023年12月24日，林晚棠钢琴独奏会」。落款处有滴墨渍，像他每次看她时湿润的眼眶。

春天来临时，她站在金色大厅中央。聚光灯亮起的刹那，看见观众席第一排摆着支银杏标本，旁边是他生前常喝的黑咖啡。《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个音符落下时，她仿佛听见他在耳畔轻笑：「这次没弹错小节。」

谢幕时，她举起那枚银质琴拨，光线下隐约可见刻着的小字：「棠梨煎雪，不负君约」。台下掌声雷动，而她知道，有些话永远不必说出口——比如他偷偷为她组建的耳蜗研发团队，比如她藏在琴箱里的求婚戒指。

五年后，梧桐巷的老房子拆迁。林晚棠在阁楼发现个铁盒，里面是沈砚舟高中时的琴谱，每首曲子旁边都写着批注：「这里要弹得像她笑起来的样子」「这段节奏像她跑过走廊的脚步声」。

最后一页夹着张合影，十六岁的她站在银杏树下，他举着相机逆光而立，镜头里的光晕恰好拼成心的形状。阳光穿过时光的褶皱，在蒙尘的相纸上投下温柔的光斑，像他们从未真正说出口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