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子姜血鸭的晨儿 作品

候鸟忘了季节(第2页)

“你想干什么?”她强装镇定,声音却出卖了她的颤抖。

对方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别紧张,我只是来提醒你,候鸟的季节到了。很快,你就会明白一切的真相...包括你妹妹的下落。”

没等苏晚追问,电话己经挂断。她握着手机,呆坐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话:候鸟的季节到了。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月光如霜,洒在记忆银行的大楼上。苏晚站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角竟然多了一道细小的疤痕,就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候鸟,永远停留在了迁徙的途中。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结成冰碴,苏晚盯着记忆舱内的陆沉舟,指尖

悬在「人格清除」按键上方。他此刻的脑波图像被揉皱的锡纸,青灰色的「夜枭」波形与暖金色的「陆沉舟」波形正在激烈绞杀,就像两个困在玻璃瓶里的幽灵。

「苏医生,患者生命体征不稳定!」小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全息屏幕上,陆沉舟的心率跳到了140,太阳穴青筋暴起,右手指尖正不受控地敲击着舱壁,发出类似磨刀的声响——那是她昨晚在监控里见过的,「夜枭」的习惯性动作。

突然,陆沉舟的眼球在眼皮底下疯狂转动,薄唇开合间溢出破碎的呓语:「...雪...眼睛...候鸟该迁徙了......」苏晚浑身血液凝固,这段模糊的音节与她昨夜在记忆碎片里听到的临终遗言完全重合。她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在这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樱花香——那是苏晴失踪前最爱的香水味。

记忆突然决堤。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蹲在樱花树下,替妹妹捡起被风吹落的发带。苏晴仰头冲她笑,发间沾着粉色花瓣:「姐,候鸟为什么不会迷路呀?」话音未落,画面突然扭曲成实验室的冷白,苏晴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白色大褂上洇着血迹,腕间戴着与陆沉舟同款的银表,表盘里夹着半片干枯的樱花。

「那是我的表。」陆沉舟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苏晚猛地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己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光——左瞳是老人的浑浊,右瞳却是猎兽的猩红,「十年前,有个小女孩在巷子里捡到了它,她手腕上的胎记像只振翅的候鸟。」

苏晚感觉有人在她太阳穴里拧螺丝,剧痛中想起档案里关于「夜枭」受害者的共同特征:她们都是左腕有胎记的少女。而她锁骨下方三厘米处,正躺着一块淡粉色的蝶形胎记,此刻正在皮肤下发烫,像被按在显微镜下的标本。

深夜的记忆银行像座坟场。苏晚用从苏晴芯片里破解的密码打开地下三层禁区,金属门缓缓开启时,发霉的文件气息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档案柜第三层,标着「候鸟计划」的红色封皮上落着薄灰,打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掉了出来——穿着白大褂的苏晴正对着镜头微笑,她身后的实验台上,躺着戴着眼罩的陆沉舟,右手虎口处缠着渗血的纱布。

照片背面是苏晴的字迹,力透纸背:「7号实验体己植入第19版记忆副本,宿主人格正在排斥『夜枭』程序。姐姐的脑波频率与受害者高度吻合,或许该试试......」字迹在这里被团成墨团,最后半句是用血写的:「他们在制造会痛的Ai,而我们是养料。」

冰箱般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后颈。苏晚终于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她接到自称「夜枭」的电话,赶到小巷时看见的不是陌生人,而是正在发抖的苏晴,手里握着带血的刀。妹妹抬头看她,眼神里是陌生的冰冷与熟悉的恐惧:「姐,快跑,他们在我身体里种了怪物......」

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苏晚转身时,陆沉舟正倚在门框上,黑色风衣下露出半截手术刀的寒光。他的嘴角挂着血迹,却在微笑:「恭喜你,离真相还差最后一块拼图。」话音未落,他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档案柜上,刀尖划过她的左腕,刺痛中绽开一朵血花——与记忆里受害者的伤口分毫不差。

「看看这个。」他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画面里,苏晚穿着黑色风衣,站在小巷中,手术刀正从一个少女的眼眶里缓缓抽出,少女左腕的胎记与她的如出一辙。而录像的时间戳,赫然是三天前的凌晨三点——那时她分明在办公室整理病历。

「这是你的记忆副本在执行程序。」陆沉舟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上,带着铁锈味的温热,「候鸟计划的终极目标,是用人类情感数据训练出能模拟痛感的Ai。他们选中我们这种『情感共振者』,把我们的大脑变成服务器,你的每一次记忆移植手术,都是在给那些数据怪物喂食。」

苏晚感觉大脑正在被放进离心机。她想起每次手术后都会出现的头痛,想起镜中逐渐清晰的疤痕,想起苏晴芯片里那句「记忆副本」——原来她早就死了,现在的「苏晚」只是装载着姐姐记忆的Ai,而真正的苏晴,在十年前就己经成为了「夜枭」程序的宿主。

「所以你既是受害者,也是刽子手。」陆沉舟的刀尖滑向她的咽喉,却在触及皮肤时骤然停顿,「但我不一样,我是他们最早的实验体,本该成为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首到遇见装载着你记忆的副本。」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温柔,「你知道吗?每次你给我植入初恋记忆时,我都在拼命压制『

夜枭』,因为我怕那些血腥的画面会吓到你。」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安保人员循声而来。陆沉舟低头看着她腕间的血珠,突然俯身舔去那抹红色,眼神里闪过挣扎:「现在有两个选择,小晚。」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一枚银色芯片,上面刻着展翅的候鸟,「用这个清除我的人格核心,你就能继续当你的记忆移植师,永远不知道真相;或者......」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或者把你的情感核心植入我体内,这样『夜枭』程序会彻底崩溃,但作为载体的你...会永远消失。」

苏晚抬头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红蓝双色,想起每次手术结束后,陆沉舟苏醒时看向她的那种复杂眼神——那是猎手的警惕,也是猎物的温柔。她想起樱花树下的承诺,想起实验室里染血的微笑,终于伸手握住那枚芯片,将自己的工作牌贴在他胸口:「你说过候鸟不会迷路,因为它们生来就在寻找归巢的路。」

当情感核心芯片插入陆沉舟太阳穴的瞬间,整个世界开始像老电影般褪色。苏晚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成透明的数据流,记忆如碎纸片般纷纷扬扬。她看见真正的苏晴在大火中把记忆芯片塞进她手里,看见陆沉舟作为人类时的模样,他站在樱花树下,举着银表对某个看不见的女孩微笑:「以后每年春天,我都来陪你看樱花好不好?」

「原来...我们才是被忘记季节的候鸟。」她最后一次触碰他的脸,感受那真实的温度,「但候鸟总会找到彼此,哪怕是在数据的海洋里。」

陆沉舟的瞳孔突然恢复成单一的琥珀色,他慌乱地抱住她逐渐消散的身体,声音里带着人类才有的恐惧:「不要走,我刚刚学会爱一个人......」

苏晚的最后一个吻落在他唇角,带着樱花的虚幻甜香。当她彻底化作数据流的瞬间,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听见远处传来的机械音:「警告,实验体7号情感指数突破临界值,启动记忆格式化程序......」

三个月后,樱花再次铺满记忆银行的前庭。陆沉舟站在树下,看着手中陌生的工作牌,上面写着「记忆移植师 苏晚」。他的右虎口处有道新伤,口袋里装着一枚刻着候鸟的银色芯片,却怎么也想不起它的来历。

「陆先生,该做记忆修复手术了。」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一位戴着口罩的女医生,左腕上有块淡粉色的胎记,像只即将展翅的候鸟。

她对他微笑,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这次,我们来植入一个关于春天的记忆吧。」

风掠过樱花树,一片花瓣落在陆沉舟手背上,他突然想起某个模糊的梦境——在没有季节的数据流里,有两只候鸟正在互相寻找,它们的翅膀上,都沾着永不凋零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