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起三落

“说起泥人，恐怕大家都会联想到兵马俑，汉乐师俑之类的，的确松江在秦汉时期还不是什么大城市，更谈不上泥人故乡，松江的泥人技艺是传自其他地方，主要是中原地区，后来才逐步奠定在泥人界的地位。”燕慎守指着一副画：“这里除了泥人还有十六幅画，分别就是说燕氏泥人，乃至松江泥人是博采众家之长，最后形成自己独有的工艺风格和特色的，比如这是晋朝南下带来的佛教彩塑技艺，再比如清代的面人……”

“耍货公所里敬拜的祖师爷是孙膑，当时成立耍货公所的时候，我家太爷爷说过，裕城泥人定型于明朝。早期作品都是耍货，也称粗货，就是现在满大街都能见到的老寿星、鱼娃之类极富乡土气息的玩具。”

游客们纷纷点头，他们这才明白，自己买的和这里陈列的泥人为什么不一样。

“万历年间，裕剧开始流行，裕城泥人界的燕家老祖首创戏曲人物，精致优美，被称之为细货，当时做泥人的有六七家多，其中蔡家、王家、张家、燕家都是比较大的，细货价高却风靡一时。这是裕城泥人第一个巅峰时期。”

张薇再次回头看了张克俭一眼。

张克俭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而好景不长，满人入关后，江南一带被屠戮一空，死了很多人，也没有人再捏制泥人……留在裕城的也就是燕家、王家等几家，直到清后期，洋人对手工艺产品的青睐，才逐渐恢复，这时候也称之为中兴时期。”

“泥人也能卖给洋人？”

“不是说只有瓷器和茶叶吗？”

燕慎守哈哈一笑：“泥人怎么就不能卖给洋人？当时有一界万国博览会，泥人被一个取巧的商人送展，并且赠给西洋的一国公主，又称为裕城娃娃，因为它比瓷器还易碎，而当时瓷器在欧洲已经有出产，所以一度价格比一般瓷器还贵……”

燕慎守话音一落，顿时有人惊呼：“什么？比瓷器还贵？”

老爷子捋捋胡须，任由游客们的思维发散一会，才接着说：“不过那时候，所有的泥人艺人都属于匠籍，根本没有社会地位，做出来的作品都需经历盘剥，泥人真正辉煌的时期是在民国，也就是耍货公所成立的前后，可惜……”

燕慎守没再说下去，因为大家也知道了，接下来就是抗战和内战时期，再接着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很长一段时期的艰难时期，泥人又不是什么生活必须品，能将这门手工艺传承下来就已属不易。

“不过，我相信有生之年能看到泥人这门古老的手工艺术重获新生，因为国家重视文化的传承，我们也拥有了更多喜欢这门艺术的年青一代。接下来有兴趣的来宾，可以跟我们的管理员到体验区去亲自捏制泥人！”

燕慎守手指了一下燕兴，燕兴就站了出来。

在游客们的掌声中，燕老爷子功成身退，走出陈列室，对客人们颔首示意，率先走向小会议室。

燕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在前面，而是最后一个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站在陈列室门口看着张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