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阿史那(第2页)
史天赐也放下了手中的雪花神剑,看着阿史那从礼缓缓的从鹿皮大椅上站了起来。
“原来是你,别来无恙!”阿史那从礼盯着天赐,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赐直视着阿史那从礼的眼睛,却没有回答。
阿史那从礼明白了他的意思,遣散了大帐内的卫兵,只留下几个贴身的侍从,等到大帐清空之后,走到史天赐的身边说道:
“阿比,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脱离了安禄山。”
“我投安禄山本就是为了复国,如今时机成熟,我不抓住机会,你以为安禄山真的会帮我复国嘛?”
“就这点兵马,以为真的可以三足鼎立嘛?”
“那么阿比你呢,你投在李亨帐下,目的难道不是和我一样嘛?”
史天赐咬紧牙关,沉吟不做声,将宝剑收回了鞘中。
“阿比不如回来帮我吧,像我们的阿达一样,一起打天下。”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难不成想帮着唐军对付我?”阿史那从礼脸色一变,语调也变得严厉起来。
“你急于求成,如今腹背受敌,大唐和大燕都把你当敌人,我帮你只能是沉水入火,自取灭亡,断了所有复国的希望。”
“你是怕我比你先复国,黄了你当可汗的梦吧!”阿史那从礼一声冷笑,面似冰霜。
“阿比,好自为之。”史天赐也不多说话,从大帐的门口径直走了出去。
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叛军,但是没有阿史那从礼的命令也不敢动手,也忌惮史天赐的武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史天赐施展轻功消失在黑暗中。
赶往汇合地的途中,史天赐特意拿出宝剑划伤了自己的前胸和手臂,造成作战受伤的样子。仆固玢看到史天赐浑身是血的归来,自是感激不尽。
仆固怀恩听完汇报点点头,吩咐属下参谋们做好记录并加以分析,尽快找到破敌之法。
然后,他开始大骂儿子,斥责他作战不力导致全军覆没,战败降敌,有失军人气节。
仆固玢在住,好不容易等到仆固怀恩的火发完了,不骂了,这才赶忙连连向父亲叩头认错。
跪完了,认了罪,仆固玢准备退下让父亲休息一下,却听到了仆固怀恩的最后一句话:
“左右与我将此人绑了,推出去斩!”
这句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知道,他从不开玩笑。
于是一帮将领赶忙救场,求情的求情,告饶的告饶,想要把仆固玢保下来。
但仆固怀恩并没有给众人面子,还是坚持处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从那一刻起,无人再敢不全力以赴。
仆固怀恩并非冷酷无情之辈,他很爱自己的儿子,也能够理解他当时的选择,可他却仍然杀掉了仆固玢。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不能失败的战争,如果失败,朝廷将无立足之地,北方半壁江山必然不保,而大唐的国运也将由此陨落,直到万劫不复,那个时候,才真是全天下所有人的噩梦。
这次交锋,仆固怀恩输不起,大唐也输不起。
所以仆固怀恩用自己爱子的性命为即将参加这场战争的人和他自己留下了唯一的选择:
不胜,即死!
不会有人白白牺牲的,流下的每一滴血和泪都将浸染这片土地,让这个曾经辉煌无比的国家渡过难关,重新崛起!
阿史那从礼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唐军,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面前的这支唐军和他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在他们身上似乎有种杀气,一种能够将任何敌人都吞噬的杀气。
应该说,阿史那兄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确的。
唐军的士气现在可以说是处于最高点,全军士兵在死亡的威胁下(主要来自仆固怀恩),精神压力很大,急需砍人来缓解一下。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战场上如果不能赢,回去也是死。主将自己的儿子都能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倒在战场上,那是英雄烈士,家里人还有抚恤金可拿,倒在法场上,则正好相反,名声臭了不说,家里面还得不到实惠。所以全体士兵都抱了必死的决心,随着仆固怀恩的一声令下,便像潮水般向敌军涌去。
阿史那从礼和他找来的部落酋长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唐军,列在前面的部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这群如狼似虎的人直接砍到了崩溃,看着眼前的尸体,一向以勇猛善战著称的同罗精骑也还以为是在做梦。
好在,这个噩梦并不长,因为在这群恐怖的对手面前,战无不胜的同罗精骑也很快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经历——崩溃。
奋勇向前,以一当百的唐军终于战胜了面前的敌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此战,阿史那从礼损失惨重,不但手下的同罗精骑被打成了散兵游勇,带来的全部武器、骆驼和战马也基本上被仆固怀恩的士兵们打包带走,几乎赔光了所有家当。
来自北方的威胁就此解除了,一战解决,这让李亨终于有心思重整山河,完成他作为大唐皇帝的使命。
然而此时李亨和里泌在战略重心的想法上却产生了重大的分歧。
李泌给新皇帝的建议是集结重兵,直捣燕军老巢范阳,但皇帝李亨的想法确实速速克复两京。
“以现在的兵力,克复两京自然不是问题。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叛军势力没有彻底清剿,迟早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会再次陷入困境。”
“凭什么这么说呢?”李亨不以为意。
“我军依靠的主要是西北边塞和诸胡之兵,生性耐寒畏暑,若趁他们士气正盛之时攻击叛军,固可胜之。若先克复两京,届时天气转热,我军士气必然懈怠。而叛军逃回范阳之后,必然厉兵秣马,重整旗鼓,必然卷土重来,我们将再无机会从根本上铲除祸患。”
见李亨闭目不语,李泌又接着说道:“令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取冯诩,入河东,开放华阴一角。让叛军能通关中,使他们北守范阳、西救长安,奔命数千里,劳损其精兵。而我军常以逸待劳,剪除其弱卒。命建宁王李倓为范阳节度大使,与李光弼互为犄角,以攻取范阳。叛军失去根据地,必将身死于河南诸将之手,这不是臣与陛下商量好的嘛?”
良久,李亨才睁开眼睛,缓缓的说:“朕急于迎接太上皇回京,所以不能听从你的策略了。”
李泌闻言,也只好在心里一声叹息。这是深谋远虑的一声叹息,也是历史性的一声叹息。他知道,克复两京,名正言顺的即位,才是眼前这位皇帝最迫切想做的事情。至于此举会否造成战乱的延续和藩镇的割据,在肃宗心中,并不比皇位更加重要。
大唐的历史从此改变,每个人的命运也随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