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夏(第2页)
“少侠有仁心。”王昌龄听完点点头,说:“不过韦良宰是个倔驴,你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未必就范。”
“请教王大人有何高见?”
“还是按你说的,强行打开城门,不过那些医者先不要进,以免误伤。我随你进城,先去太守府见韦良宰。我和他是旧相识,也都与左拾遗张镐相交甚好,我的话他应该还是会听的。”
乐山心中大喜,和众人吩咐了一声,一提气,一个凌云纵就跃上了城头。城上的军士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乐山制住,强制打开了城门。
王昌龄命车马从打开的城门进入,韦雪不放心乐山,也跳上了车驾一起跟了进来。老人有言在先,有大唐官职在身,又是太守的朋友,守军虽然可以不给他开城门,却不敢伤他。目送着一行人直奔太守府邸而去。
来到太守府,反倒没有遭到太多的阻拦,早有兵丁通报了韦良宰,太守竟已命管家在门口候着了。
老管家似乎识得王昌龄,见来者没错,马上迎了上来,把几人引进了府内,并立刻命小厮去通知太守。
韦良宰一听真的是王昌龄,亲自迎了出来,在廊下就握着老郎君的手寒暄起来。
“王大人,许久不见,卑职怠慢了。长安一别,已有经年,没想到在此非常时刻,能在江夏见到大人。”
“韦大人,别来无恙。我已告老还乡,莫在叫我大人,老朽担待不起。”
“当此国难,大人竟归故里,实乃朝廷的损失啊!”
“老夫一介文人,年纪也大了,朝廷用不上我了,还是要靠你和张镐这样的文武全才救社稷于危难啊。”
“大人过谦了,不知道大人怎么经过弊县?”韦良宰把几人引进客厅,吩咐手下备茶。
“我自龙标回江宁,鄂州乃必经之地,见天色已晚,本打算在江夏住上一宿,本无意打扰韦大人,却不曾想时疫封城。”
“哎,如今社稷蒙难,中原兵荒马乱,而我这江夏更是雪上加霜,不知道是不是流民带来的疫症,搞得满城风雨。封城也实属无奈之举,恐疫情散播,也恐有贼寇乘火打劫。”
“治不得嘛?”
“时局正当平叛关头,府医和军医大都被征调到襄阳去了,剩下的人手不够,但也都派出去了。无奈这疫症传播极快,得病的还没好几个,医官却都倒了,死的人也越来越多。我这才命各家关门闭户,不得走动,以免疫情进一步扩大下去。”
“我这有人可以治疫。”王昌龄遂让乐山把刚才北冥教的人的话说了一遍。
“可靠否?”
“现下的情形,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再不控制,你这太守府也迟早……”
韦良宰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王昌龄他虽然熟识,乐山等人得来路却摸不清楚,一时竟无法决断。
“这样吧,王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不瞒大人说,我府中确实已经有人得了疫症。不妨让这几位能人义士先把我府里的病的人治一治,如果真的有用,下官自然会在全城推广。”
乐山其实心里也对北冥教到底有没有能力治疗这时疫没有把握,既然韦良宰这么说了,不妨先试一试。
韦良宰将城外的一干白衣人接进城来,北冥教人没想到真能如此顺利的见到太守,感谢了乐山之后,立刻着手开始医治。
太守府中得病的是韦良宰的姨太太和她的贴身丫鬟,可能是丫鬟前些日子出门置办东西的时候感染了病毒。韦良宰已将二人关在了府邸的一座佛堂里,因为和主宅隔的较远,曾经是韦良宰的母亲吃斋念佛的地方。
“此乃土疫,水运不及之岁,当是有流民食用了不洁的尸体,引黄尸鬼至,见之令人暴亡。”北冥教众在看过了疫者之后,向韦良宰及众人说道。
“此病医治并不难,用针刺足太阳膀胱经之所过、再刺肾俞,辅以苍术三钱、川芎八钱、干葛一钱、甘草一钱,熬成‘避疫汤’。”北冥教的人一边说一边写下药方,接着说道,“连续服用七日便可得愈。”
“快去,快去!”韦良宰把药房递给下人,名他们立刻去配药。
“此病医治虽然不难,难却难在病毒传播甚快,如果不及时得到控制,一时间大量人口被传染,则短时间内药物不足,难免有大量死亡。”
“那该如何是好?”
“唯有立刻阻断病源,大人将家中得病之人隔离起来就是很好的做法,我们在全城也必须这么做。”
听完北冥教的话,韦良宰也顾不得等待七天看药效了,同意立刻在全城统一安排治疫。
在太守府的安排下,随即开始的防治变得有条不紊。白衣人们先让众人用雄黄末,水调鼻内,再戴上面纱,这样就算与病患同卧,亦不相染,大家即可安心与病患接触。接着令众人先将死去之人,拖至远郊焚化;再将染病之人集中到城外,搭建临时营帐,三十人为一组,隔离医治;最后命城中无恙者通风散气,用石灰、开水消毒身体和房舍。
乐山和小七趁着这个机会在城里稍事休息,采买食物。
过了两三日,疫情果然得到了控制,江夏的百姓纷纷把韦良宰、乐山、韦雪和北冥教的医者们奉为活菩萨。众人看到百姓脱离疫症的苦海,虽然累的筋疲力尽,却欣慰异常。
乐山急着赶路,前来太守府中告辞,韦良宰再三挽留,一定要给乐山摆宴送行。
“王昌龄大人明日也要沿江东去了,不如让我今晚做东为二位践行。”
乐山推脱不掉,只得赴宴,觥筹交错之间,王昌龄举杯敬韦良宰道:“韦大人,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真乃功德无量。”
“多亏了大人直言相谏,带了这些‘在世华佗’来,江夏得百姓才有了救。”韦良宰举杯相迎,说的倒是真情实意。
“这位少年,侠骨柔肠,老朽钦佩,不知意欲何往。”王昌龄扭头问乐山。
“小人要去往庐山。”
“可惜我们一个南一个北,否则倒是可以做个伴。”
韦良宰提醒王昌龄道:“大人此去回乡,若走水路,必经亳州。亳州刺史闾丘晓心胸狭隘,且与你我之友张镐有隙,大人万万不可久留。”
“韦大人放心,老朽一把老骨头,告老还乡罢了。”
“今日一别,恐无再会之期,我送二位一首拙作《长歌行》,望不弃。”
王昌龄说罢,举杯一饮而尽,颂道: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不愧是本朝文坛泰斗,人称‘诗家天子’、七绝圣手’的王少伯。”韦良宰大声喝彩道,“‘七绝圣手’的五言诗倒是第一次听!”
“吾朝少年,若能皆如各位,修冰洁之心,养昭明之德那社稷无忧、百姓无虞了。”王昌龄颂罢,长叹一声。
“精彩、精彩!”乐山也鼓起掌来。
“能否也赠一首贺江夏渡劫余生?”韦良宰听完王昌龄的诗,不禁意犹未尽,心里痒痒。
“好!能助一城百姓渡劫,也是老朽的造化。”王昌龄再饮一杯,诗兴满溢。
“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