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雪奴
渭南到武当三百多里,但多是山路,顺着秦岭一路往东南下来,走了十余日还没有到达,这一日来到了武当郡的郧西县。这郧西县隶山南西道,南临汉江、北依秦岭,三面环秦,一面接楚,地扼三省八县之边陲,史称“秦之咽喉,楚之门户”,是兵家必争之地。乐山等四人行了这许多日,终于来到一界重镇,又离武当已经不算太远,原本想要好好休整一番,却恰恰在此时此处发生了一件怪事。
郧西县确乃重镇,镇中人丁繁盛、街市肃整,可是奇怪的却是所有店铺都关门闭户,路上的人也神色匆匆,看见外乡人更是目光闪烁。寻寻问问了半天,四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这一路行来,韦雪早已和蒋灵儿混的厮熟,以姐妹相称,年轻的女孩儿,没有什么心眼,好起来就粘的要死要活。苦只苦得史天赐被活生生与蒋灵儿拆散,和乐天住了一间。
天色渐晚,乐山与天赐点好了一桌酒菜,只等蒋灵儿和韦雪梳洗完毕,好好的大吃一顿。山高路长、风尘仆仆,两位姑娘天生丽质,正是爱美的年纪,哪受得了这样的埃垢,好不容易来到了正规的客栈,自然是细沐深香、精梳慢理,直等的乐山二人饿穿肚肠。不一会隔壁又传来两个女人银铃般的嘻笑声,梳洗完了还不算,相互粉饰妆扮一番、调笑嬉闹一场更是女儿家的专长,乐山和天赐相视苦笑,无奈举杯先饮,权当果腹。
只不过,当两个女人走进房间的时候,他们顿时就不觉得饿了。蒋灵儿姑且不说,自从跟了史天赐之后,就是一身小儿女的典雅装束:上穿短襦、下着长裙,佩披帛、加半臂。鸳鸯绣带随风展,孔雀罗衫何处抛。再看韦雪,平日里为了行走方便,多是武装打扮,今天换了女儿身,束身变了袒领、单髻变了双环,眉欺杨柳、面胜石榴,上身罗衫绣重重、下身裙摆入花丛,一颦一笑,均是一番秀美轻盈,自成风度。一阵香风带着二位仙女下凡,直看的两个男人酒杯停在空中,眼珠差点掉落盘里。
“雪儿妹妹是不是很漂亮?”蒋灵儿咯咯的笑着把韦雪推前落座。
“阿姊才更漂亮呢!”韦雪脸红了,拉着蒋灵儿坐在了身边。
“都好看,都好看。”乐山与天赐起身相迎,有些不知所措。
“二位姑娘就些茶水,我和乐山兄好久没有共饮,今日正好借此一醉,来吧,动手,动手。”
“阿姊不胜酒力,我可不在乎,凭什么只能男人喝酒,我也要!”韦雪把酒杯一举,只待乐山斟酒。乐山和天赐相视一笑,“好,我们敬韦姑娘一杯!”
“奴家以茶代酒。”蒋灵儿也举起茶杯,四人一饮而尽。
酒菜不多,但也算可口,四人第一次同桌共食,相言且欢。
“此处去武当不过数十里,想来两日之后就可到达山下。”
“一路奔波不易,终于可以看到一丝曙光。”
“不知道如松道长会不会告诉我们青城之宝的线索。”
“上了武当,自然会有分晓。”
“对,吃菜、吃菜。”
“天赐兄江湖见闻广博,可知这武当掌门的底细?”
“我只知这如松道长德高望重,武功也是奇高,江湖人送外号‘如松’道人,应该是说他品行高洁如松柏吧。”
“如松是他的道号,至于品行嘛,我倒是听说他爱财如命。”韦晴插嘴道。
“管他品行如何,能告诉我们青城之宝的线索就行。”
“言之有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觉不觉得这个镇子有些古怪?”乐山喝了口酒,转换了一个话题。
“确实有些怪,偌大的镇子,街市却如此冷清,不仅客栈少,客栈里的人更少。”
“可不是嘛,我看今晚好像只有我们几个住店的。”
“镇上的人也是神色肃重,不言不语,看我们的眼神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外乡人一样。”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虽然不见集市,但是这里的百姓却是衣鲜廪实,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嘛?不知道这里的人以何为生,又为什么会这么富足?”
“这里的菜是不错,这个是什么,我都没有见过。”蒋灵儿夹起一块东西细细的看着,边看边说。
“是菌菇,但并非中土大唐之物,在相府的时候,皇帝曾经赏赐过给我阿爷,曾说是外邦进贡的。”
“一个山里县城的小店怎么会有他国进贡的东西?”刚刚还吃的很香的众人纷纷放下筷子,觉得越说心里越毛。
“还有一点你们注意没有,我听说过这个郧西县自古就是兵家必争,按理说当是朝廷屯军之处,今日在镇中路上却没有看见半个军士的影子,这也不合常理。”
“你忘记渭南县的事了吗,驻军是不能驻扎城里的,我们不要在这瞎猜,干脆叫店小二来问问。”没想到,小二是个哑巴,店掌柜又偏偏避而不见,四人无奈,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整束行囊,多备了些干粮,结帐上路,到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出镇不久就是一座山头,乐山和天赐弃蹬离鞍,一个牵马、一个扶车,缓缓的顺山路而行,走在半山腰的时候,还可以看见整个古镇正在升起袅袅的炊烟。就在此时,天赐手中的缰绳突然一抖,走在最前面的马扬蹄嘶叫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惊了。天赐赶紧收紧缰绳,轻轻的拍了拍马脖子让它安静下来,自己上前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居然是一支伸出草丛的人手。
拨开草丛,一具尸体赫然在目,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迹。乐山与天赐上前察看,此人是身中数刀而死,早已没有鼻息。如此荒郊野外,有个把死人并不奇怪,二人稳了稳心神,沿着血迹向前觅去。路转峰回,前面出现一个山坳,此处的场景才真的让人毛骨悚然。山坳不大,几十丈见方,却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二十具人和马匹的尸体,均是为刀斧、弓弩所杀。遍地散落都是破碎的车辕、盒什、残肢,刚刚下过雪,一片一片的血红色显得更加的刺眼,很明显昨夜有过一场血腥的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