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湖共此生(第2页)
那扣子是用竹片做的,遇水会自动收紧,不容易脱线。
她的新制服是青色的,领口绣着木槿花,腰间挂着块木牌,上面刻着“护民”二字,是竹青用当年的“希望碎片”边角料做的。
“冷轩哥,梅雪姐!”她抬头朝我们笑,脸上沾了点竹屑,“下午去千机阁吃饭吧,我做了梅子糕,用你们院的梅子做的。”
码头上的渔夫们正在闲聊,说前几日有伙流寇想来抢粮,被千机阁的机关鸢吓跑了,鸢翅膀上的“护生纹”在月光下看得真真的,吓得流寇以为是神兵天降。
“还是现在好啊,”穿蓝布衫的老渔夫摇着橹,“以前见了带剑的就躲,现在千机阁的姑娘们带着机关来帮忙修船,冷少侠和梅姑娘还教娃娃们识字,这才叫江湖嘛。”
陈叔的酒葫芦声从巷口传来,他又在哼新编的曲子:“剑影寒,梅香暖,竹笛响处风波散。江湖路,共此生,不叫机关锁青山……”
竹青的竹笛在一旁应和,笛声清越,混着酒香和梅香,飘得很远。
我看见梅雪的眼里闪着光,她握紧我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硌着掌心,那触感让我想起去年在青城山,她靠在我背上时,发簪的棱角硌着我肩胛骨的感觉——有点疼,却很安心。
路过梅花庵时,静玄师太正在门口洒扫,她的禅杖靠在门边,杖头的莲花纹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看见我们,她笑着合十:“冷施主,梅施主,今晚的素斋有新采的竹笋,留了你们的份。”
庵里的钟声突然响起,惊起一群归鸟,鸟群飞过河面的轨迹,与我剑鞘上的“止戈”纹路一模一样,在水面投下细碎的光。
我摸了摸腰间的寒影剑,剑鞘上的裂缝早已愈合,梅雪刻的并蒂梅环绕着“止戈”二字,刻痕里填了朱砂,在夕阳下像跳动的火。
剑鞘内侧,她刻的“握剑如握雪,化寒为暖”八个字还很新,每次拔剑都能摸到那些浅浅的刻痕,像摸到她的体温。
远处的灯火次第亮起,渔家的灯笼在水面晃出暖色的光,与千机阁的竹灯连成一片。
我知道,这江湖的故事还长着呢。会有新的风雨,新的挑战,但只要梅雪的发簪还在响,苏慕晴的机关鸢还在飞,陈叔的酒葫芦还在晃,竹青的笛声还在吹,这人间的烟火就不会灭。
师父说剑是止恶的尺,我现在才真正明白,这把剑的意义。
它不止是用来斩断锁链的,更是用来撑起屋檐的;不止是用来划破黑暗的,更是用来照亮灯火的。就像爹刻的“止”字,不是停下脚步,是守住心里的那点暖;娘藏的发簪,不是留下念想,是种下希望。
梅雪的发簪又轻轻响了,与我的剑鞘、指间的戒指产生共鸣,像首温柔的歌。
歌声里有乌镇的水声,有梅树的花香,有竹笛的清越,有酒葫芦的摇晃,还有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路——那些路,从乌镇的醉仙楼到蜀地的竹林,从青城山的道观到西域的荒漠,最终都走回了这片江南的烟火里。
远处的千机阁亮起了灯,苏慕晴的身影在窗边晃动,手里大概又在调试新的机关。
陈叔和竹青的笑骂声从梅竹园传来,混着棋子落盘的脆响。
梅雪靠在我肩上,左眼角的红痣在暮色中轻轻晃动,像枚永不熄灭的星。
我知道,这江湖路还长,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些人,有这人间的烟火,就没什么好怕的。
握剑的手可以很稳,因为知道要守护什么;前行的脚步可以很慢,因为知道身边有谁在等。
这大概就是“止戈”的真正意思——不是停止江湖,是让江湖里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共此一生。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