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湖照肝胆(第2页)
那锁链是玄铁做的,链节处嵌着细小的刀片,可梅雪的剑总往链节衔接处挑,每挑一下,锁链就颤三颤,黑袍人握着锁链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小丫头片子,学了点皮毛就敢班门弄斧?”黑袍人冷笑,锁链突然散开,化作数十条细链,像毒蛇般缠向梅雪的手腕。
苏慕晴突然往地上摔了个瓷瓶,白烟“腾”地冒起来,带着股苦杏仁味——是千机阁的“迷影烟”,能让机关暂时失灵。
“快启动反机关!”苏慕晴拽着我往后退,脚下的地板突然震动,擂台边缘弹出两尺长的尖刺,那些冲过来的铁傀儡正好踩在刺上,关节被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我这才发现,擂台的地板缝里藏着竹青色的细线,那是竹青教的“绊马索”,用浸过桐油的竹丝编的,坚韧得很。
黑袍人见状,突然从袖中摸出个竹筒,对着天机石就射。
我眼疾手快,横剑去挡,毒针擦着剑刃飞过,“噗”地扎进白布,布面立刻烂出个黑窟窿,周围的布纤维蜷曲着,像被火烧过。
“分心了?”梅雪抓住机会,梅雪剑一挑,正好钩住黑袍人的面具绳。
面具“哗啦”掉在地上,露出张枯槁的脸,眼窝深陷,鼻梁塌了半截,眉心嵌着块黑红色的碎片,碎片边缘的皮肤裂开网状的血痕,看着像块被虫蛀的木头。
“是赵衍!”人群里有人惊呼,“二十年前就该瞎了的千机阁叛徒!他怎么看得见?”
赵衍狂笑起来,笑声像破锣,“天机石让我看见未来!这点小伤算什么?你们以为能拦我?我要让千机城飞起来,让整个江湖都给我磕头!”
他突然掏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半尺长的炸药,引线“滋滋”地冒着火苗。
“快走!”我一把抱起天机石,石面烫得吓人,上面的“止”字纹路像是活了,在我掌心烙出个红印。
陈叔拽着苏慕晴往楼梯口冲,梅雪挥剑斩断追来的锁链,锁链落地时变成无数小铁虫,在地上乱爬。
刚冲出醉仙楼,身后就传来巨响。
热浪把我们掀出去丈许远,我回头时,醉仙楼的半边屋顶已经塌了,火光舔着雨雾,把黑袍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眨眼间就被浓烟吞了。
“咳咳……”苏慕晴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捏着块未燃尽的布片,布上还留着天机石的残影:我爹娘并肩站在木槿花丛里,爹穿着件月白长衫,手里握着寒影剑的剑鞘,鞘上“止戈”二字刻得极深,娘的发间别着支竹骨发簪,簪头的梅花正对着剑鞘的纹路。
竹青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摸着天机石上的“止”字,指腹在纹路里来回摩挲,突然念起口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这石头哪会什么预言?不过是摸透了人心的‘有余’罢了。贪官看它,石光亮得晃眼;清官看它,倒像块普通石头。你爹刻的‘止’字,就是给这贪心设的闸。”
梅雪突然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冷轩,你看。”她从怀里摸出支断簪,簪头刻着半朵梅花,“我娘留的,说是和冷家有婚约,原来……他们早把碎片藏在这些物件里了。”
陈叔往天机石上拍了拍,石光慢慢暗下去,最后只剩点微光,像将熄的烛火。
“也好。”他叹了口气,“江湖路哪能靠块石头走?你师父墓碑上的‘止’字,不是让你停下,是让你见了恶就该出手拦着。”
苏慕晴望着东边的天际,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里透出点鱼肚白。
“我要重建千机阁。”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劲,“不做那些害人的机关傀儡,要做能挡刀的竹盾,能汲水的水车,能护着百姓过日子的东西。”
我把寒影剑往剑鞘里插,剑鞘裂了道缝,剑刃撞在石鞘上,发出清越的响,像山涧的泉水滴在青石上。
河面上突然惊起一群白鹭,翅膀扇动的轨迹,竟和剑鞘裂缝里的“止戈”纹路一模一样,一圈圈荡开,直到融进远处的晨雾里。
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大概是看到火灭了,知道黑袍人跑了。
我望着手里的剑鞘,突然明白爹刻“止戈”二字时的心意——真正能镇住江湖的,从不是锋利的剑,是握剑人心里的那点暖,是明知前路难走,还愿意为别人挡挡风雨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