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真假玉帝
虚无海的浪涛尚未平息,青铜门的震动却诡异地停歇了。那些从门缝渗出的灰色气流如同受惊的蛇群,瞬间缩回门后,只留下空间乱流在原地打着旋儿。林茗天握着碎尘剑的手微微松开,七种尘埃本源仍在体内奔涌,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警惕。
“这门...怎么不动了?”敖风的水镜重新稳定,镜中映出青铜门紧闭的模样,门楣上那些挣扎的身影仿佛凝固了一般,“难道是怕了我们?”
赤练用焚天扇拨弄着空中飘落的《混沌录》残页,那些黑金色的纸片一触到扇面的火焰就化作飞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依我看,要么是门后的东西在积蓄力量,要么...是在等什么时机。”
慧能大师的莲海正缓缓收回,金色的花瓣掠过虚无海的灰色浪涛,留下串串涟漪:“贫僧刚才以天眼通观之,门内气息虽强,却透着一股滞涩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手脚。”他顿了顿,念珠在指尖转出残影,“就像...有人在门后也设了阻碍。”
林茗天捡起一片尚未化作飞灰的残页,这页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道扭曲的光痕,与他识海中溯光尘的气息隐隐呼应。他将灵力注入残页,光痕突然舒展,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像——那是一座悬浮在云海中的宫殿,殿顶的九龙衔珠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天庭的凌霄宝殿。
影像中,一个身着紫金帝袍的身影正坐在龙椅上,侧脸对着殿门,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奇怪的是,他周身萦绕的仙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僵硬感,就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突然,影像剧烈晃动,一道黑影从殿柱后闪出,手中短刃直刺龙椅上的身影。就在刃尖即将触到帝袍的刹那,那身影猛地转头,露出一张与玉帝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双眼空洞如深渊,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属于活人的诡异弧度。
“咔嚓——”残页在林茗天掌心碎裂,化作点点金芒消散。他眉头紧锁,溯光尘在识海中疯狂旋转,试图捕捉更多信息,却只捞到一片混沌。
“刚才那是...凌霄宝殿?”赤练的折扇停在半空,“龙椅上坐的若是玉帝,那被我们打杀的又是谁?”
敖风的龙角突然发烫,他伸手摸了摸绷带下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上月调解两海争端时,北海玄龟老糊涂说了句怪话。他说三百年前觐见玉帝时,曾见玉帝袖口绣着的日月星辰纹是反的,当时以为是老眼昏花,现在想来...”
“日月星辰纹是天庭帝袍的标配,左右对称,哪有正反之说?”林茗天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进破妄号的船舱。舱内的书架上摆满了这些年收集的古籍,他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最终停在一本《天庭典仪考》上。书页记载着帝袍的规制:“紫金为底,云纹镶边,左日右月,星轨环绕,取‘天运轮转,帝泽四方’之意。”
他猛地抬头,脑海中浮现出与玉帝交手的画面——无论是万骨山的初遇,还是虚无海的最终对决,那玉帝的帝袍上,左袖绣的分明是弯月,右袖却是烈日。
“反了...真的反了。”林茗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我们一路追查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假货。”
话音刚落,破妄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无数仙鹤驮着仙门修士从天而降,为首的是南极仙翁。老仙翁的拂尘上沾着几片焦黑的羽毛,显然是匆忙赶来:“林道友,大事不好!刚才万仙坛传讯,说有昆仑的守山仙童在禁地‘时光镜’中看到异象——千年之前,玉帝在紫霄宫闭关时,曾被一道黑影拖入镜中,至今未出!”
“时光镜?”慧能大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是上古异宝,能映照过去未来的碎片,只是三百年前突然蒙尘,再难显影。如今异象重现,莫非是天意示警?”
赤练突然冷笑一声:“我倒想起件事。五百年前我去天庭偷‘九转金丹’,曾在御花园撞见玉帝对着一朵‘朝颜花’说话。那花明明是晨开夜合,他却问‘你怎么夜里也开得这般艳’,当时只当他老糊涂,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糊涂,是根本不知道这花的习性!”
“还有西海龙族的古籍记载,”敖风补充道,“真正的玉帝最擅控水,当年大禹治水时,他曾以龙元相助,留下‘分海定川’的佳话。可前几年东海倒灌,那玉帝调来的天河之水竟与海水相冲,差点淹了三座仙山,最后还是靠玄龟驮碑才稳住水势——一个控水的行家,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林茗天的识海剧烈翻腾,溯光尘顺着这些线索回溯,竟真的捕捉到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息——那气息藏在紫霄宫的方向,与《混沌录》残页上的帝气同源,却比之前遇到的“玉帝”纯净百倍。
“去紫霄宫!”林茗天抓起碎尘剑,身影已掠出船舱,“不管真假,总得见了本人才知道。”
破妄号的船帆再次涨满,这次的航向直指天庭的核心。沿途的仙官看到战船驶来,纷纷跪地迎接,只是他们的眼神中带着异样的慌乱。林茗天注意到,这些仙官的朝服上,本该绣着的“奉天命”三字,有一半都绣成了“承天运”。
小主,
“连官服的规制都记错了吗?”赤练用折扇点着那些跪拜的仙官,“看来这假货当得也不称职。”
紫霄宫位于天庭最深处,四周环绕着九道金光结界。此刻结界上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缝中渗出淡淡的黑雾。林茗天挥剑斩开结界,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座本该仙气缭绕的宫殿,竟弥漫着与魔域噬魂阵相似的阴邪之气。
宫殿中央的丹炉早已熄灭,炉底积着厚厚的黑灰。林茗天伸手拂过炉壁,指尖沾到一些结晶,放在鼻尖轻嗅:“这是‘蚀魂砂’,能慢慢吞噬生灵的神魂,看来有人在这儿用活物炼丹。”
丹炉旁的石柱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慧能大师凑近一看,突然惊呼:“这是‘替身术’的阵纹!只是被人篡改过,用的不是寻常精血,而是...帝血!”
“帝血?”敖风的水镜突然照出石柱后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打开的瞬间,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里面装着十二根指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敕令”二字,骨缝中还残留着微弱的帝气。
“是‘锁魂骨’!”南极仙翁的拂尘都在发抖,“传说上古有邪术,能用至亲的骨血炼制替身,这些指骨...怕是真玉帝的!”
林茗天抓起一根指骨,溯光尘顺着骨缝钻进其中。识海中瞬间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千年之前的紫霄宫,真玉帝正盘膝打坐,周身环绕着九道金龙虚影。突然,殿顶的琉璃瓦炸裂,一道穿着与玉帝一模一样服饰的黑影从天而降,手中短刃直刺真玉帝的后心。真玉帝回头的刹那,两人的面容在月光下重叠,竟是分毫不差。
“你是谁?”真玉帝的声音带着震惊。
黑影冷笑一声,声音与真玉帝完全相同:“我?我是你藏在心底的恶念,是你不敢面对的欲望,是本该取代你的存在。”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指骨在林茗天掌心化为飞灰。他望向宫殿深处的闭关密室,那里的石门上刻着一道诡异的符咒——那是“替身咒”的终结符,意味着替身一旦死亡,被囚禁的本体也会魂飞魄散。
“难怪那假货敢如此疯狂,”林茗天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根本不怕死,因为他的死,就是真玉帝的死!”
就在这时,密室的石门突然“嘎吱”作响,一道微弱的金光从门缝中渗出。众人屏住呼吸,只见石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破旧帝袍的身影从里面走出。他的头发白得像雪,脸上布满皱纹,唯有双眼依旧明亮,只是那明亮中带着无尽的疲惫。
“玄尘子...的传人?”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望着林茗天手中的碎尘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终于...有人能看穿这骗局了。”
“您是...真玉帝?”敖风忍不住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