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墨堂 作品

第1章 镜中替

## 镜中替

>加班到凌晨,电梯在13楼无故停下。

>电梯门打开,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站着湿漉漉的我。

>镜面映出的倒影,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而真正的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突然想起外婆的警告:水鬼找替身时,会变成你的样子。

>回家后我反复检查镜子,确认镜中人动作与我一致才松口气。

>直到洗澡时雾气弥漫,镜中的“我”没有抬手擦拭水汽。

>它隔着布满水珠的玻璃,死死盯着我。

>脖子突然传来冰冷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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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轿厢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头顶惨白的光管发出单调的嗡鸣,像垂死昆虫最后的振翅。我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骨头缝里都透着被连续加班榨干的酸软。数字屏猩红的光幽幽跳动着——14…13…12…11…10…

然后,毫无征兆地,它停在了“13”。

“叮——”

那清脆的提示音在这死寂的凌晨时分,尖锐得如同指甲刮过黑板。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激得我头皮猛地一麻。我下意识地抬头,死死盯住那两扇开始缓缓滑开的金属门。

门外,是13楼的走廊。一片沉沉死寂的黑暗。应急灯幽绿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两侧办公室紧闭的门扉轮廓,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湿冷气息,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河底淤泥的腥味?我用力吸了吸鼻子,那气味又似乎飘散了。

目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投向走廊尽头那片最浓的黑暗里。

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血液似乎瞬间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我拼命想移开视线,想按关门键,身体却像被浇筑在水泥里,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眼球,还能勉强转动,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影子上。

光线太暗,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不高不矮,穿着……好像是一件深色的、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的……外套?那轮廓的轮廓,那站立的姿态,为什么……

为什么熟悉得让人心胆俱裂?

那人影微微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朝电梯的方向,似乎……转过了头。

就在这一刹那,电梯轿厢内壁光滑如镜的不锈钢板,清晰地映出了我此刻的模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五官,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巴……还有,那个“我”的嘴角。

镜中的那个“我”,嘴角正以一个完全不属于人类肌肉拉扯的弧度,僵硬地、缓慢地向上提起。那不是笑容,是某种被无形丝线强行吊起的、充满恶意与冰冷的弧度。一个扭曲的、非人的弧度。

而我,真实的、站在电梯里的我,嘴唇依旧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绝对没有动!

“嗬……”一声短促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终于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镜子里那个诡异的倒影,和我真实的表情,形成了地狱般割裂的对比!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身体的禁锢,我像被滚油烫到一样猛地弹起来,发疯似的扑向电梯面板,手指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向那个鲜红的关门键!

“关!关啊!快关!”我嘶哑地尖叫着,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凄厉的回响。

金属门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极致的恐慌,迟钝地、极其缓慢地开始合拢。就在那缝隙即将缩窄到只剩一条线的瞬间,走廊尽头那个湿漉漉的影子,似乎……又朝前挪动了一点点。一股更浓烈的、带着水腥味的阴冷气息,如同有实质的潮水,猛地涌了进来,瞬间将我包裹。

门,终于彻底合拢。电梯猛地一震,开始向下运行。

我背靠着冰冷的厢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心脏疯狂擂动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眼前全是那不锈钢镜面上,另一个“我”嘴角那抹非人的、冰冷的弧度。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水腥气,仿佛已经渗进了我的骨髓。

外婆苍老而严厉的声音,带着陈年旧屋的檀香和挥之不去的河水腥气,毫无征兆地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炸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神经:

“囡囡,记住!淹死鬼怨气重,水里泡烂了身子,投不了胎!它们要爬上来,就得在岸上找‘替身’!怎么找?就变成……变成那个人的样子!一模一样!骗你靠近水边,或者……骗你开门!它们湿漉漉的,浑身滴水,那眼睛啊,看人的时候是直的,不会转!千万……千万不能应声!不能跟它们走!”

“变成……那个人的样子……”我喃喃重复,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咯咯作响。电梯冰冷的金属壁映出我此刻惨无人色的脸,那惊惶的眼神,像极了受惊的兔子。那个湿淋淋的“我”……走廊尽头……一模一样的轮廓……还有镜子里那个狞笑的倒影!

“替身……”这个词像毒蛇的信子,嘶嘶地钻进耳朵,缠绕住心脏。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电梯“叮”的一声,终于落到了底层。我几乎是撞开那尚未完全打开的电梯门,踉跄着冲了出去,皮鞋踏在空旷寂静的大厅光洁地面上,发出空洞而急促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被无形的湿冷目光死死黏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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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街道空旷得可怕,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里晕染开,像垂死的萤火。我拼命奔跑,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挥之不去的、若有若无的河水腥气。那腥气仿佛渗进了骨髓,缠绕在每一次心跳上。我不敢回头,总觉得背后那片沉甸甸的黑暗里,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无声地追赶,每一步落下,都留下冰冷的水渍。

终于冲进熟悉的楼道,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驱散了门洞外的黑暗,却无法驱散我心底那一片冻结的阴寒。钥匙在锁孔里颤抖地转动了好几下,才终于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我猛地撞开家门,又“砰”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关上,反锁!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安全了?真的吗?

外婆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在耳边阴魂不散地回响:“……变成你的样子……一模一样……”

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恐惧,投向玄关处那面巨大的穿衣镜。镜面冰冷光滑,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是尚未褪尽的惊恐,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我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成了验证真伪的审判。

吸气,胸口起伏。镜中人同步起伏。

抬手,僵硬地抹去额角的冷汗。镜中人的指尖同样划过苍白的额头。

向左缓缓侧头,脖颈的肌肉牵动。镜中人分毫不差,侧头的角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