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光环 作品

第228章 早饭与回礼

晨光漫过虹溪古镇的青瓦檐角时,王月生已晨跑回来,一身汗出得痛快。先把要伺候自己擦身的两个丫鬟给轰出去。也不知道族里老祖咋定的规矩,男童从七岁起就有贴身丫鬟伺候洗澡,名曰让孩子早开蒙,不受外面庸脂俗粉的蛊惑,其实看看堂兄弟们那些年纪轻轻就中气不足的样子。

但这种事不同于早起卧室开窗通风,能算个人任性,旁人象征性地说两句意思一下。自己要是在这些事上,拿后世的生理学或者伦理学较真,那就是跟所有世家子弟作对了。所以只能每次都是丫鬟按照家族的规矩要来伺候,王月生再给赶出去,但是绝口不提废了这个规矩。

换上一身符合身份的绣着缠枝梅的竹布长衫,披着件蟹壳青杭绸晨衣,袖口暗绣的苍山十九峰雪线随步生漪,穿过三重月洞门往东花厅去。

花厅四壁糊着苏州桑皮纸,上绘蒙自八景水墨长卷,笔触细处能见虹溪马帮驮茶过铁索桥的商旗。正北供着一张无字匾,匾下置一张紫檀束腰八仙桌,桌沿雕“渔樵耕读”纹,缝隙里嵌的螺钿在晨光中泛出七彩晕斑。

临窗的西洋珐琅自鸣钟刚敲过六下,鎏金钟摆与檐角铁马遥相应和。地面铺着剑川白族扎染棉毯,靛蓝底子上浮着茶马古道星图,银丝绞的银河恰对着天花板的楠木藻井——那井心悬着盏缅甸翡翠罩宫灯,灯下垂三串景东土司进贡的野蜂巢蜜蜡帘。

四个水彝丫鬟早在酸枝木屏风后候着,领头的阿萦不过二八年华,发间银蝴蝶压着规整的元宝髻。见少爷落座,齐齐屈膝行“万福礼”,裙角银铃却未响一声——昨夜都在裙褶里别了棉絮。

“今儿秋分,厨下备了祛燥的。”阿萦声如洱海晨雾,素手揭开鎏金錾花食盒。另三个丫鬟流水般传菜,青瓷碗碟落在描金漆托盘上,竟似雪花坠地般无声。

青花缠枝莲盖碗盛着滚烫的土鸡高汤,碗口腾起的热气在晨光里氤氲;

錾花银筷斜插在洒金筷枕上,筷尾缀着的翡翠平安扣随动作轻晃;

描红漆盒里码着油亮的酥肉,裹着红米粉的鸡肉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

青花斗彩碟盛着嫩绿的韭菜、金黄的鹌鹑蛋,还有用蒙自卷粉切的细丝;

阿萦将温好的普洱茶斟入冰裂纹茶盏时,指尖在桌角的缠枝莲雕花上顿了顿——这是王府规矩,丫鬟侍奉时不可碰触主子视线范围内的物件。

王月生用银筷挑起一片薄如蝉翼的乌鱼片,看它在沸汤里舒展成半透明的玉色。这是虹溪九月的时令。

菌菇三鲜汤里,牛肝菌、鸡枞菌与松茸在鸡汤里炖出醇厚鲜香,菌伞吸饱了油脂,在青花碗里泛着油亮的光泽。

红糖油煎粑是用新收的紫米磨浆制成,外皮焦脆内里绵软,沾着玫瑰糖霜。

凉拌荞菜的嫩茎裹着蒜泥与芝麻酱,是山间晨露未曦时现摘的。

阿萦适时捧来洒金托盘,换下用过的骨碟。她注意到少爷盯着那碟油淋蜂蛹发怔——这是王府特制的秋日小菜,油炸的蜂蛹裹着椒盐,酥脆里带着微麻的后劲。

当王月生用银匙舀起最后一口莲子百合粥时,阿萦已候在门边捧着珐琅手炉。建水紫陶壶嘴腾起普洱陈香,混着花厅角落那株晚香玉的夜息——这花是卯时现剪的,开过三刻便得撤去。

王月生起身时,丫鬟们碎步上前。捧漱盂的用虎跑泉水兑了三滴玫瑰露,执巾帕的将棉帕在熏笼上烘出松柏香,收碗碟的以丝绒裹住瓷器防磕碰。晨光斜斜切过八仙桌,将窗外花枝的剪影投射到地上。

前厅,管家福伯正在向少爷汇报今天的日程:“之前大爷去姜家谈事的时候,用少爷的名义给姜家两位少爷和那位小姐送了西洋的礼,昨天姜家回礼了,并说准备今天他家二少爷和小姐亲自登门致谢。当时少爷还在外面,我想着少爷提过,姜家会来人商量事的,就做主替少爷应了下来”。说罢,把姜家的礼单递了上来。

王月生一边打开礼单一边问,“为什么那个姜玉娘会来?家中堂姐妹也没人在,如何接待啊!”

福伯笑着解释道,“少爷,老奴猜,那位二少爷专掌云土(注:云南产的鸦片)的买卖,知道咱家素来不碰那玩意,肯定不合适派他来谈。至于他家大少爷姜耀祖,不怕您见怪,估计是因为您这边不是老爷这支的长房长孙,所以这涉及两家的事情他也不便出面。所以跟咱们王家合作这事,八成是这个姜玉娘具体操办,至于那姜耀宗,估计就是为免物议,省得外人叨咕什么孤男寡女,来充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