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烬域归墟

死寂。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连虚无本身都仿佛被冻结的死寂。

然后，是光。

不是毁灭的白光，而是刺入混沌、撕裂永恒的——一道极其细微、却锋利到能切割灵魂的——灰线！

“嗤——！”

如同烧红的刀刃划过最坚韧的皮革！那道灰线在无边无际的纯白湮灭背景中骤然显现，瞬间拉长、撕裂！

视野如同摔碎的琉璃，无数光怪陆离、疯狂闪烁、意义不明的碎片景象从灰线的裂口处疯狂涌入！

血火！尸骸！冰冷的金笼！祭坛的毒酒！归墟的裂隙！霜火熔湖的巨爪！还有……那道彻底化为墨色、在湮灭白光中坠落的纤细身影！

无数记忆与现实的碎片在破碎的视野中拉长、扭曲、碰撞！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被这狂暴的碎片洪流撕扯、冲撞，几乎要彻底散架！

“噗通！”

“噗通！”

“咚！”

三声沉闷的、如同重物坠地的声响，几乎不分先后，撕裂了死寂，也砸碎了那混乱的视觉洪流！

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与熟悉的尘土气息，狠狠拍在脸上！

萧彻猛地睁开如同灌了铅的眼皮！冰蓝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眼前的一切——

不再是熔岩！不再是玄冰！不再是霜火炼狱！

是……人间？！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垂，压抑得令人窒息。冰冷的雨丝混合着未散尽的硝烟气息，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与真实的刺痛。脚下是冰冷湿滑、铺着碎裂青砖的地面，砖缝里浸满了暗红粘稠、尚未干涸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还有……尸体被雨水浸泡后散发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

目之所及，是断壁残垣！曾经巍峨的宫殿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巨大的梁柱倾颓断裂，精美的雕花被烟熏火燎得面目全非。残破的旌旗浸泡在血水泥泞中，早已辨不出颜色。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堆叠着，有身披重甲的士兵，有衣衫褴褛的宫人，甚至还有穿着华服、死不瞑目的贵族……人间炼狱！这里是……皇宫？！

不！不是他熟悉的皇宫！更像是……被战火彻底蹂躏、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屠杀的废墟！时间……仿佛被强行拨动，来到了某个未知的节点！

“呃……” 断臂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将他混乱的意识强行拉回现实！萧彻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右肩以下空空荡荡！残存的断口处一片焦黑，皮肉翻卷，如同被最猛烈的火焰焚烧后又强行冷却！没有流血，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灼痛和彻底的麻木。焚身之火的反噬与湮灭的创伤，彻底断绝了这条手臂的生机。心口那枚涅盘烙印，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虚弱感。

他挣扎着，用仅存的左臂撑起残破的身体，冰蓝瞳孔如同最锐利的鹰隼，瞬间扫过这片血腥废墟！

左侧不远处！

沈知微！

她侧身蜷缩在一片被鲜血染红的泥泞之中，银墨长发（不，此刻已彻底化为吞噬光线的、毫无光泽的纯粹墨色）湿漉漉地贴在苍白如纸、布满细微黑色裂痕的脸颊和脖颈上。双目紧闭，长睫覆下浓重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然而，最让萧彻瞳孔骤缩的，是她心口位置！

那枚暗沉的深渊烙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拳头大小、边缘狰狞翻卷的恐怖空洞！空洞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与霜白交织的色泽，如同被极热与极寒同时肆虐过！没有鲜血流出，空洞深处，只有一片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死寂与毁灭气息的……混沌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虚无的深渊！

烙印……被那场终极湮灭彻底炸碎了？！留下的，是直通深渊本源的创伤？！

而就在这空洞边缘，几块细小的、边缘参差的银色碎片，如同被强行焊入血肉的异物，深深嵌在焦黑的皮肉之中——那是星盘核心符文的最后残骸！碎片表面残留着极其微弱的星辉，与空洞中旋转的混沌黑暗形成诡异的对峙，仿佛在艰难地维系着这具残躯最后一丝微弱的平衡。

代价是——她的生机，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随时会被那空洞的混沌彻底吞噬！

“……” 萧彻喉咙发紧，冰蓝瞳孔深处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劫后余生的悸动？对那恐怖空洞的忌惮？还是……一丝连焚身之火都无法烧尽的、刻骨的恐慌？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