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宁古谣(第2页)
萧砚辞在朱雀大街为她置了座小院,每日下朝必来。他抱着她坐在梨花树下,说已向皇帝求娶,又笑着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等处理完边疆战事,本王就风风光光娶你。”苏明棠将头埋进他怀里,指尖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密信——那是她重金买通的小太监,从刑部大牢抄出的当年卷宗。
暴雨倾盆的夜里,苏明棠换上宫女服饰,翻墙潜入勇义侯府。雨幕中,她看见萧砚辞的玄色披风在灯笼下翻飞,正与一位老者相对而立。惊雷炸响的瞬间,她听见萧砚辞唤那老者“父亲”,而老者手中展开的密信,赫然是七年前诬陷清远伯通敌叛国的伪证。
“砚辞,那丫头肚子里的孽种,尽早处理了。”勇义侯的声音混着雨声,“清远伯的余孽,留着始终是祸患。”苏明棠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太湖石。萧砚辞猛地转头,目光穿过雨幕与她相撞。她看见他眼底的惊惶,也看见他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的动作。
回到小院,苏明棠颤抖着写下两封信。给皇帝的信里,夹着勇义侯私通外敌的密函;给萧砚辞的信只有寥寥数语:“惟愿来世,不复相见。”案头的药炉里,熬着老郎中留下的鹤顶红,她舀起那碗黑沉沉的汤药,恍惚又看见七岁那年,父亲将她举过头顶,说要带她去看最灿烂的烟花。
萧砚辞冲进小院时,雨已经停了。月光落在苏明棠安详的面容上,她身下的青石板洇着大片血迹,像是盛开的红梅。他颤抖着展开那封信,信纸被泪水晕开,墨迹渐渐模糊。窗外的梨花瓣落在他肩头,恍惚间又回到初见那日,她背着他走在风雪里,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药草味,成了他余生再也戒不掉的毒。
三日后,勇义侯府被抄家。萧承业跪在丹墀下,看着皇帝将弹劾奏章狠狠掷在他脸上。刑部大牢里,萧砚辞隔着铁栏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突然想起苏明棠教他辨认草药时,温柔又认真的模样。诏书下达那日,他申请戍守边疆。临行前,他抱着苏明棠留下的药箱,在漫天飞雪中踏上马车,从此再未回过京城。
十年后,宁古塔的百姓常看见个白发男子,背着药篓穿行在风雪中。他面容清癯,却总带着抹化不开的温柔。有人问起他的来历,他只说自己姓苏,是个游方郎中。每当夜深人静,他便对着北方明月独酌,腰间挂着的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