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猎的飞星 作品

第192章 三朝元老(第2页)

赵景渊嘴角扯出一丝苦涩又冰冷的弧度。他赵家,如今不正步了司马家的后尘吗?赵匡胤的灭国之功,光芒万丈,其潜在的“威胁感”,在“功高震主”的铁律和“外戚权重”的敏感话题下,被无限放大!秦济的重情此刻是保护伞,但焉知不是未来某一天,当朝野物议沸腾、要求“抑制外戚”以“保全陛下仁德之名”时,秦济不得不做出的、痛苦抉择的起点?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是被那看不见的‘功劳’和甩不掉的‘前鉴’压得喘不过气。”赵景渊心中暗道。他此去司马府,就是要去向那位真正经历过这一切、被那无形大山压垮的老太傅“问诊”。他想知道,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富贵病”中,如何才能在保全帝王情谊与家族安危之间,找到那条几乎不存在的生路?

司马府果然清寂,这位老太傅因为孙女的事情和家里闹翻了后,自己带着些许仆从来到了这偏远的地方。门楣依旧高大,石狮依旧威严,但台阶缝隙里钻出的几缕顽强青草,门环上薄薄一层浮灰,以及门房老仆那浑浊眼神中透出的暮气与谨慎,无不昭示着主人门庭的衰落与刻意保持的低调。通报进去,等了比寻常勋贵府邸更久的时间,才有一个同样老态龙钟的管家颤巍巍地出来引路。

穿过庭院,昔日花木扶疏的景象已显颓败,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正厅里,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陈年书卷的气息。司马老太傅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常服,坐在一张宽大的圈椅里,正就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看书。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依旧沉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仿佛能映照出世事的沧桑与人心的幽微。

见到赵景渊进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脸上并无多少惊讶,只微微颔首,声音平和而略带沙哑:“国丈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坐。”

赵景渊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老太傅折煞景渊了。冒昧来访,连拜帖都没呈上,叨扰您清静,实是……心中有惑,如履薄冰,欲求教于长者。”他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厅堂简朴的陈设,那份同病相怜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司马老太傅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赵景渊脸上停留片刻,仿佛早已看穿了他心底那份源于“泼天之功”与“帝王姻亲”双重身份下的巨大不安。他端起手边微温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苍老的面容。

“国公心中之惑……”老太傅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疲惫与苍凉,“可是因那‘灭国之功’的荣耀太重,压得国公府……喘不过气了?”他没有提皇帝的情谊,也没有直接提“司马懿”,却一针见血地点明了赵家困境的根源——那无法承受的功劳本身,以及它所带来的、无法回避的猜忌氛围。

“尤其是,这功劳还系于国丈爱子、天子姻亲之身。国公是怕这‘情’字,护得了赵家一时,护不了一世?更怕这‘情’字,反成了他人攻讦的利器,最终……让陛下也护之不得?”

赵景渊浑身一震,仿佛被戳中了最隐秘的恐惧。他苦笑着,声音干涩:“老太傅……洞若观火。陛下仁厚,景渊铭感五内。然……树欲静而风不止。犬子之功,太大。赵家之势,太盛。景渊不惧陛下疑心,却惧那悠悠众口,惧那史笔如椽,惧那……‘不得不为’四字啊!”

他眼中充满了忧虑,“功高至此,赏无可赏。外戚至此,位极人臣。下一步……景渊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才能……不辜负君恩,不祸及家族?老太傅历经三朝,看惯风云,不知对此‘膏肓之疾’……可有保全之策?”

司马彧看着赵景渊那张老脸,心中想着:和我打谜呢?我是三朝元老,你赵景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