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听风吟 作品

第27章 改土归

雍正六年冬,云南乌蒙山的雪裹着铁锈味砸在总兵刘起元的盔甲上。他踩过冻僵的土司尸体,从血泊里抠出半枚虎钮铜印——那是叛乱首领禄万福的土司信符,裂痕处黏着几缕孩童的胎发。

“制台大人要的‘归流契’成了。”亲兵递来黄绫匣,匣内《改土奏议》浸透苗疆雾岚,纸缝里游出蛊虫般的朱砂批注:“该!”

云贵总督府的书房中,鄂尔泰指尖划过《苗疆舆图》。烛火将他剪影拓在“东川改流”四字上,影子腰间却悬着把苗刀——十年前他收养蛊婆遗孤阿诺时,刀鞘便换了这孩子的银命锁。

“典当物:稚子仁心。”幽冥当铺的柜台从奏折朱批里浮出,掌柜的烟杆敲了敲图上南盘江,“所求?”

鄂尔泰将虎钮铜印按向自己心口:“我要千里苗疆,再无土司世袭之血!”

龙玺盖印刹那,他袖中突然坠出银锁。锁芯裂开,金沙流淌成雍正谕旨里的冷字:“剿抚兼施,毋姑息。”

盐津铜矿深处,阿诺的盲眼贴上矿壁。这个被鄂尔泰毒瞎双眼的养子,此刻耳中灌满地脉呻吟。

“阿哥,矿苗死了……”苗童岩糯拽他衣角。两人脚下的孔雀石正褪成灰白,矿道深处传来夯土声——三百名被刺瞎的俘虏正将铜矿炼成“归流钱”,钱胚浇铸时溅起的铜汁烫穿他们的脚筋。

岩糯突然抽搐倒地,鼻孔钻出青铜蜈蚣。阿诺徒手扯断虫身,毒血在掌心灼出“忠”字烙印。他不知这是掌柜的讥讽:三日前鄂尔泰典当的“仁心”,早被炼成控制矿奴的蛊引。

南盘江畔的祭坛上,鄂尔泰冷眼望着暴动的苗民。当铺契约正在反噬:江面浮起数万青铜钱,每枚钱孔都嵌着土司后裔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