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奏销劫

康熙元年冬，扬州盐运司后衙的樟木箱里渗出腥咸血气。新任两淮巡盐御史崔澄盯着箱内七十三本蓝封账册，指尖刚触到边角，纸页突然翻卷如活物——墨迹化作黑鳞蛟龙，一口咬断他腰间镶玉算盘，吞珠咽玉后缩回箱底。随行师爷瘫坐在地："大人，这怕是前朝留下的‘墨蛟吞银局’……"话音未落，窗外飘进一片枯叶，叶脉纹路竟是甲骨文写的当票编号：康字甲辰·墨蛟叁陆。

三日前，幽冥当铺的檀木柜台出现在瘦西湖画舫底舱。漕帮大把头朱九指摘下翡翠扳指，将一叠盖满盐商血指印的借据拍在柜上："典当物：扬州八府十年盐税亏空。"

掌柜的指甲划过泛黄宣纸，夏代龙玺盖下时溅起银屑："所求？"

"换一张‘干净’的《两淮盐法新志》，要能让京城查账的顾炎武挑不出毛病。"朱九指舔着金牙冷笑，"再要三百六十粒‘无痕珠’，吞了能改户籍黄册上的生辰八字。"

柜台下的河水突然翻涌，一尾墨鳞蛟龙破水而出，叼走借据钻入船板缝隙。朱九指怀中出现青皮账本，翻开却是空白——每页都沁着人油，需用冤死者的眼泪显形。

崔澄连夜拜访梅花岭史可法衣冠冢。守墓老卒递来半块残碑，碑文记载崇祯十年秘事：扬州盐商曾用童男脑髓喂养墨蛟，将其精魄封入《盐政考成》原稿。碑底压着张发霉当票，正是当年换取墨蛟镇账的契约。

"若要破局，得找到墨蛟真身。"老卒的独眼映着磷火，"但康熙爷刚下‘奏销令’，江南黄册库的守册人……"

话音未落，库房方向传来惨叫。崔澄策马赶到时，只见黄册库千层木架间爬满墨色黏液，册页间的数字如活蛆蠕动。守册人王书办被钉在"丁口册"架上，胸口插着把户部铁算盘，七根算珠串成北斗状——正是幽冥当铺追债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