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听风吟 作品

第106章 柳如是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南京媚香楼的画舫撞碎了秦淮河的血色倒影。柳如是攥着半截断簪刺向脖颈时,铜镜里突然浮出几行甲骨文——那是三日前她从钱谦益书斋偷来的《牧斋杂记》夹层里藏的当票,夏代龙玺的印泥渗着腐草味。

“典当物:半世才名。”当铺掌柜的影子投在河面,随波光扭成篆体“忠”字,“所求何事?”

“我要钱牧斋的脊梁骨硬过南京城墙!”柳如是的湘裙浸透胭脂水,袖中《复社名录》的墨迹晕开成青蝇,嗡嗡扑向对岸清军营帐的灯火。

钱谦益的轿子停在清凉山脚。这位东林领袖掀开轿帘,见山道上铺满带血桃花瓣——每片花瓣都印着复社子弟的名字。他抬脚碾碎“陈子龙”三字,靴底黏着的却是柳如是昨夜弹断的琴弦。

“先生真要剃发?”柳如是的团扇抵住钱谦益咽喉,扇面《河山残卷》里,潼关烽火正烧到史可法的盔缨,“您若典当‘降清之心’,我愿以命换南京城三日暴雨,阻多铎铁骑!”

掌柜的算珠突然炸裂,一颗骨珠滚进《牧斋杂记》,书页显出血字:“崇祯五年,钱谦益典当气节换内阁首辅位,当期……已逾甲子。”

嘉定城郊的水绘园里,冒辟疆正用剃刀刮去董小宛眉间花钿。园中枯荷忽渗出黑血,染透董小宛缝制的“忠烈旗”——旗上绣着扬州八十万亡魂名讳,针脚里却爬出幽冥当铺豢养的“因果蚕”。

“柳姐姐糊涂!”董小宛撕开旗面,露出崇祯帝吊死煤山那夜,钱谦益与洪承畴的密信,“钱牧斋的脊梁早卖给当铺换了乌纱帽,你押上的才名……喂的是清军红衣大炮!”

话音未落,二十四尊铁炮在南京城外列阵,炮身梵文竟是用《复社名录》的鲜血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