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的冬月 作品

第339章 家族涅盘?凤凰浴火

阴兵的陨铁刀劈开空气时,带起的不是风声,是股陈腐的土腥气——像打开了封了千年的棺木。陆惊鸿拽着格桑梅朵往冰丘后侧翻滚时,后背擦过一块冻得梆硬的偃松根,疼得他龇牙咧嘴。这倒让他清醒了些:刚才那刀的轨迹不对劲,明明是冲着头来的,落到冰面上时却偏了半尺,刀痕里渗出的寒气,竟在雪地上凝出了层淡蓝色的霜花。

“他们还没完全醒透。”格桑梅朵蜷在他身后,从氆氇里摸出三枚酥油丸——这是她从阿尼哥派老僧那求的,说是遇到阴邪之物时,捏碎了能借药师佛的气场挡一挡。她指尖的酥油丸正在发烫,“就像人刚睡醒时,手脚还不听使唤。契丹血咒锁了他们千年,就算地脉崩了,也得有个‘起身’的过程。”

陆惊鸿趁机回头看了眼坑底。阴兵们还在往上爬,铠甲上的冰壳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发黑的皮革——那是典型的辽代皮甲样式,在博物馆见过。最前头那具阴兵的头盔歪在一边,露出半截颅骨,眼窝黑洞洞的,却能看见两点绿光在转。他突然想起胶东齐海生说过的趣闻:“海底打捞时见过明代的阴兵船,那些兵俑的动作总比活人慢半拍,老把式说这是‘阴气重,滞行动’,就像人在水里走路,得费劲推开无形的东西。”

话音刚落,杨公盘的残片突然在怀里震动。不是之前的发烫,是有节奏的轻颤,像有人在敲铜盆。陆惊鸿掏出来一看,剩下的半块铜镜上,竟映出了冰丘另一侧的景象——赫连铁树正站在棵被雷劈过的岳桦树下,左手按在树干上,右手的萨满鼓虽然裂了,鼓面上的铜钉却在发光。他身边还站着个穿貂皮的年轻人,眉眼像赫连铁树,却多了点阴鸷,正往阴兵坑里撒着什么,雪地上落一点就冒一缕白烟。

“那是赫连家的二小子,赫连苍狼。”格桑梅朵也看见了,“去年在拉萨大昭寺,他跟苯教黑巫师做交易,想用滇金丝猴的骨头换‘夺舍咒’——沐云裳差点没把他的手剁了。听说他从小就养毒蛇,说蛇的‘阴眼’能帮他找地脉里的宝贝。”

陆惊鸿注意到赫连铁树的萨满鼓。鼓架虽然裂了,但鼓面蒙的皮子没碎,那皮子边缘绣着的狼头图腾,正随着鼓点慢慢变红。他突然想起辽北赫连氏的传说:“满族萨满的鼓,讲究‘活皮活钉’,皮得是刚宰杀的狼皮,钉得用长白山的火山岩磨成——鼓面发红,是在‘唤灵’。他这是想借萨满鼓的气场,重新控制阴兵。”

果然,坑底的阴兵动作慢了些。最前头那具刚抬起的刀,竟悬在半空不动了,眼窝里的绿光也淡了点。赫连苍狼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铜铃,摇了两下,铃声尖得刺耳,冰丘上的积雪都震下来不少。陆惊鸿皱起眉:“那是‘锁魂铃’,契丹萨满传下来的,铃舌是用人指骨做的。按说赫连家早不玩这套了,怎么还留着?”

“家族里总有几个想走偏门的。”格桑梅朵捏碎了枚酥油丸,香气漫开时,近处的阴兵明显瑟缩了下,“就像我们宁玛派,明明有正经的伏藏法,偏有人学苯教的血祭——老喇嘛说这叫‘贪快’,正道要练十年,邪道三天就见效,可邪道的代价,往往是把自己搭进去。”

突然,赫连铁树的鼓面“嘭”地鼓起来,像有只手在里面往外撑。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落在雪地上,竟冒着黑气。赫连苍狼想扶他,被他一胳膊肘打开:“滚开!这点反噬都受不住,还想接我的位置?”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股狠劲,“当年你爷爷为了镇住长白山的契丹血咒,把自己的肋骨拆了做鼓钉,我这点算什么?”

陆惊鸿心里一动。老地师徐墨农提过赫连氏的往事:明末时长白山爆发过一次大地震,地脉里的契丹怨气冲出来,压得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当时的赫连家主用萨满秘术“以身饲咒”,把自己钉在龙脉节点上,才把怨气压回去——那地方后来成了赫连家的禁地,说是每到月圆,能听见地下有敲鼓的声音。

“他在硬扛血咒的反噬。”陆惊鸿低声道,“萨满鼓的气场和阴兵的怨气对冲,就像用手去接飞过来的刀,接得住是本事,接不住就得被割伤。他刚才咳的黑气,是被怨气蚀了肺。”

正说着,冰丘突然晃了晃。不是阴兵弄的,是从更深的地下传来的震动。陆惊鸿低头时,看见冰缝里冒出的不再是血珠,是细小的火星——红得发亮,落在雪上不熄灭,反而烧出小坑,坑里竟长出了几株细弱的绿芽,转眼又被冻住。

“这是‘地脉回春’的征兆?”格桑梅朵愣住了,“可怨气这么重,怎么会有新芽?”

“不是回春,是‘涅盘’。”陆惊鸿想起《皇极经世书》里的话,“老地师说,龙脉就像凤凰,有时候看着要死了,其实是在攒力气重生。长白山是东北龙脊,被契丹血咒压了千年,现在圣物碎了,血咒松了,地脉自己在‘抖包袱’——先把腐肉烂骨抖掉,才能长新肉。”

他这话刚说完,赫连铁树那边突然出了变故。赫连苍狼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把匕首,趁赫连铁树咳嗽弯腰时,竟往他后腰捅了过去!可匕首刚碰到赫连铁树的貂皮,就被弹开了,赫连铁树身上突然冒出层红光,像有层无形的铠甲——那红光里,竟浮出个模糊的凤凰影子,翅膀一展,赫连苍狼就被掀出去三丈远,撞在岳桦树上,吐了口血。

“赫连家的‘凤凰血’。”陆惊鸿瞳孔一缩,“传说赫连氏是契丹贵族后裔,当年被女真追杀时,得到过凤凰庇佑,血脉里有‘涅盘’的气场——平时不显,生死关头能护住主人。看来传言是真的。”

赫连铁树捂着后腰转过身,眼神像淬了冰:“我就知道你忍不住。从你偷偷养毒蛇开始,我就知道你想夺权。”他往前走了两步,每走一步,脚下的冰面就裂出一圈红光,“你以为勾结苯教黑巫师,学了点‘换魂术’,就能斗过我?赫连家的规矩,能镇住血咒的才配当家主——你连自己养的毒蛇都能被反噬,还想碰萨满鼓?”

赫连苍狼挣扎着站起来,嘴角挂着血,却笑了:“老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凤凰血快耗光了!去年在长白山药材市场,你偷偷买了三斤‘回阳草’,那草是治‘血脉枯竭’的——你镇不住血咒了,才急着把鼓架换成活人骨,想借血亲的阳气续命!”

这话像把冰锥,戳得赫连铁树脸色骤变。他猛地扬起萨满鼓,鼓面的铜钉发出刺耳的尖鸣,坑底的阴兵突然疯了似的往上爬,眼窝里的绿光变得极亮,连动作都快了不少。陆惊鸿心里咯噔一下:“他急了,想借阴兵杀了赫连苍狼!可这么一来,阴兵彻底失控,别说长白山,整个东北的地脉都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