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死了,他该是高兴的(第2页)
没成想距离那时才过去两个月,她们的羁绊竟已深到这般地步。
而她沈霜宁,也早已经在某一刻,单方面跟景瑜化干戈为玉帛了。
此刻心中只剩怜惜和无限的哀叹。有些事,终究无法改变。
但愿景瑜不要走前世的老路,不要学坏沈霜宁心想。
不远处的假山旁,立着道瘦高幽暗的身影,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站在这儿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翟吉。
他是被皇帝禁足了,可纵使他犯了再大的错,终究是皇家血脉。在这种特殊时期,皇帝也会宽宥他几分,准他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淑贵妃本不必死那么早,她是为了保住他的地位而死的。
“皇儿,母妃求了你父皇,你不必离京了……往后便做个闲散王爷,莫要再斗了,你斗不过的”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方才帐内女人那气若游丝的声音。
翟吉闭了闭眼,攥紧了手指,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渐渐沉下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望向荷花池边的身影。
原是听说自己的皇妹受不了打击跑了出去,还赶走了一应宫人,他放心不下,便从翊坤宫出来寻找。
不成想会在半道遇见沈四小姐。
见她提着灯,似乎也在找人,不过她倒是没看见自己。
翟吉是一路跟着沈霜宁过来的,这回倒没存什么坏心思。毕竟上次不过是跟她起了场争执,反被她不动声色摆了一道,结果牵出一连串麻烦,闹得他焦头烂额。
如今翟吉是不太敢轻易招惹她了,只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龌龊心思,终究没完全打消。
正想着,便见荷花池边,沈霜宁已与景瑜并肩往回走。
虽隔得有些远,无法看清景瑜脸上的表情,但似乎整个人已经安定下来,不再耍性子了。
翟吉不由回想起在长乐宫时,景瑜为了袒护一个外人,却对着他这个亲哥哥疾言厉色的画面。
思及此,翟吉竟是笑出声来,不觉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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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宫中早早挂了白幡,各处皆换上了素色帘子。
上至贵人下至宫女太监,无一例外都着了素衣,连钗环首饰都换作了银制,半点珠光宝气也无。
翊坤宫正殿设了灵堂,白幔低垂,香烛缭绕,道士身着法衣,诵经祈福,超度亡魂。
宣文帝已下旨停朝三日,宫门外陆续有勋贵命妇按品级前来哀悼,由内侍引着入殿行礼。
整个皇城都浸在一片沉沉的阴霾里,连天光都显得黯淡了许多。
淑贵妃的灵柩要在殿中停七日,她的一双儿女需日夜守灵,是以这几日沈霜宁都见不到景瑜。
沈霜宁照例去书斋听讲学,午后去马场练骑射,只是以往都有景瑜,这回只有她一人了。
这些日整个皇宫倒是安静极了,不过安静之中有添了几分压抑,依旧令人不大好受。
就在淑贵妃出殡的前一日,沈霜宁便听说谢临已经回到京中了,是燕王府世子为其接风洗尘。
谢临回京当天,便奉命进宫述职,跟他一起来的是萧景渊。
从御书房出来后,已是申正,太阳在西边晕出静谧的霞光。
两人沿着长长的朱红宫墙往宫门方向走。
谢临一身外出的轻甲还未来得及换下,腰间佩剑也已解下交给宫人,露在外的手腕线条利落,肤色比离京前稍深了一些,细看下巴还有点胡青。
眉眼间那点少年气淡了不少,添了几分沉凝,可一开口,那声音依旧清润好听,像浸过泉眼的玉石。
“之前多谢你替我传信了。”谢临自然地将手搭在萧景渊肩头,笑道。
沈霜宁只给谢临写过那一封信:一来是送信要经过萧景渊之手,她嫌麻烦;二来是怕耽误了谢临干正事。
所以谢临离京许久,除了知晓沈霜宁在宫中伴读外,其余事还一概不知。
不过宫里有萧景渊照应,谢临还是很放心的。
听谢临答谢,萧景渊并未言语。
谢临也早已习惯他这幅对谁都冷然寡言的模样,是以并未多想。
在宫里不便谈正事,谢临便问起沈霜宁的近况。
萧景渊却只淡淡答了句:“她一切安好,你放心吧。”
谢临原是想多问些细节,哪怕只是她在宫里每日学些什么、过得是否顺心,可萧景渊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回话,像块软绵却结实的棉花,完全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他张了张嘴,终究不好再追问。
随即又含笑着摇摇头,心道自己也是傻,问萧景渊有什么用呢?
萧世子日理万机,能在沈霜宁遇事时肯搭把手,都算不错了,又怎会留意那些女儿家的琐碎日常?
倒不如等回头见了宁宁,再问她好了。
思及此,谢临心里那点因久别而生的惦念,竟比来时更甚了些。
凡路过的女子,便是宫女都要多看两眼,期盼着能偶遇谁似的。
他倒是很想去找沈霜宁,可她人毕竟身在后宫,而他是一介外臣,宫中规矩森严,若是贸然求见,非但见不到人,反倒可能给她惹来非议。
只能将翻涌的思念强压下去。
再忍忍,再忍个三四天,就能见到他的宁宁了。
少年人藏不住心事,萧景渊将谢临那副按捺不住期待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不由得想——得知谢临回京,她也是这般期待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萧景渊心头便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闷闷的不舒服。
就在这时,不远处立着个眼熟的身影,转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时,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