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新警报到(第2页)
他看到张有福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僵持了十几分钟。包工头的一个同伙终于满头大汗地挤过来,手里捏着一沓皱巴巴的钞票,远远喊着:“有福!有福!钱!钱凑了一部分!你先放下刀!”
看到钱,张有福眼神亮了一下,但随即看清那沓钱的厚度,眼神瞬间又黯淡下去,嘶吼道:“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不够!远远不够!”希望瞬间破灭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猛地推开身前的包工头,包工头踉跄着扑倒在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冲向拿钱的人时,张有福却出人意料地转身,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朝着最近那栋未完工的、只有水泥框架的七层大楼冲去!
“拦住他!”刘若凡大吼一声,和胡峰猛扑过去。
但张有福离楼太近,而且动作决绝。他甩开试图拉扯他的两个民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手脚并用地爬上几根裸露的钢筋,动作快得惊人,转眼就到了三四层高的位置。
“有福!下来!钱我们再想办法!”下面的人惊恐地喊着。
张有福站在没有护栏、悬空的楼板边缘,风吹着他破烂的汗衫。他低头看了一眼下面蚂蚁般的人群,又看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城市轮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灰般的麻木。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他喃喃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高志阳的耳膜。
然后,在刘若凡和胡峰即将攀上那层楼板的前一秒,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那个干瘦的身影,向前一步,直直地坠了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巨响从楼下传来,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高志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他下意识地冲到楼边,向下望去。只见楼下水泥地上,那个叫张有福的民工,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那里,身下迅速洇开一滩暗红。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和尖叫。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转过身,扶着一根冰冷的水泥柱子,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刺鼻的灰尘味、血腥味、还有那声沉闷的坠地声,混杂着张有福最后那句麻木的“下辈子投个好胎”,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
警校里模拟的场景、书本上的案例,在这一刻被这赤 裸裸的、带着体温和绝望的死亡彻底击碎。这不是演习,这不是课本,这是一条命,就这么在他眼前,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没了。
刘若凡和胡峰脸色铁青地下来,看着高志阳的样子,刘若凡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什么也没说。胡峰则立刻组织人手保护现场,联系法医和派出所处理后续。
警车开回分局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死寂。高志阳脸色苍白,目光有些发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那滩刺目的暗红色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回到分局,陈默听完了刘若凡简洁的汇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警服上还沾着灰尘的高志阳。
“第一次见?”陈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高志阳艰难地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陈默沉默了片刻,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暮色渐沉的广华市。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沉:“刑警队,不是托儿所。这里见得最多的,就是人怎么死,为什么死。讨薪的,被逼到跳楼;抢钱的,可能被同伙灭口;吸毒的,死在小旅馆里发臭;仇杀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出来……怕了?”
高志阳猛地抬起头,看向陈默的背影。怕?当然怕。那种直面死亡带来的生理性恐惧还在。但除了怕,还有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在翻腾——无力感?愤怒?还是…一种被残酷现实碾过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发出声音。
陈默转过身,目光锐利地钉在他脸上:“怕,很正常。但要是怕到不敢碰案子,趁早打报告,回京城去。那里‘安全’。”
高志阳的脸瞬间涨红了。回京城?回到那个被父亲光环笼罩、被人议论是“关系户”的地方?
回到那个他拼命想逃离的“安全区”?不!张有福那绝望的眼神和坠楼的身影,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里,带来恐惧的同时,也点燃了一种更原始的东西——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第一次出警,就这样被一个残酷的结局击倒!他需要证明,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证明自己能面对这一切!
他挺直了背,迎上陈默审视的目光,虽然声音还有些发颤,但异常清晰:“报告陈队!我不回京城!我能行!”
陈默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眼神像刀子,似乎要把他剖开看个究竟。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吊扇嘎吱嘎吱转动的声音。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陈默终于移开目光,语气依旧平淡,但没再提让他走的事,“刘若凡,带他去洗把脸。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