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中央祭坛的辉光
在巴图那源自于血脉最深处的、充满了宿命感召与悲壮意味的、近乎于本能的坚定指引之下,叶络、莫黎一行人,没有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便毅然决然地拐进了那个被巨大壁画那浓重阴影所完美遮蔽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狭窄岔路。
这条通道,与他们之前所走过的那条由神明或远古文明所开凿的、宏伟宽阔、充满了人工雕琢痕迹的雄伟主路,截然不同。
它不再是那种能够容纳千军万马奔腾的雄伟甬道,而更像是一条……完全由某种难以想象的、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巨力,硬生生从这片永恒冰川的最深处、强行撕裂开来的……一条天然形成的冰晶裂缝。
通道的宽度,极其狭窄逼仄,仅能容纳两人勉强并排行走。两旁的冰壁也并非是平整光滑的,而是凹凸不平,犬牙交错,无数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锋锐冰棱,从上下左右毫无规律地刺出,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危险的森冷寒光。他们每向前走一步,都必须万分小心,否则稍有不慎,便会被这些天然形成的冰刃,在身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里的空气,也比主路之上更加的凝滞与冰冷,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在这片被世界所遗忘的裂缝之中,被彻底冻结了。
然而,与这恶劣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物理环境截然相反的是,那股一直以来盘旋在他们灵魂深处、来自于神殿核心的、充满了古老与沧桑气息的“神灵低语”,却在这条狭窄的裂缝之中,发生了某种奇妙的、令人意想不到的质变。
随着他们的越是往里走,那股“低语”就变得愈发的清晰,愈发的……纯粹。
它不再像是之前在主路上时所感受到的那样,充满了威严、排斥,带给他们难以承受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巨大的精神与灵魂压力。
此刻的它,反而像是一种……无比温和的、充满了慈悲与引导性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神圣背景音乐。它如同母亲在婴儿耳边的轻柔哼唱,又如同情人午后的低声呢喃,在他们的灵魂深处,轻轻地、有节奏地、温柔地回响着。
在这条狭窄得令人窒息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冰晶裂缝之中,他们大约行走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的路程,虽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他们的内心,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任何之前那种如同鬼魅般、由纯粹冰元素构成的能量守卫,也没有再碰到任何一道那种充满了绝对排斥力的、需要依靠叶络的光属性庇护才能勉强通过的能量屏障。
仿佛这条路,本身就是一条被神殿的至高意志所“默许”的、只为那些被选中的人……所开放的,通往最终核心的……秘密捷径。
而能够踏上这条捷径的“钥匙”,或许,正是巴图那流淌了数千年的、属于“远古之狼”的纯净血脉;又或许,是叶络灵魂深处,那来自于他母亲的、代表着“秩序”与“守护”的、那丝微弱却又品质极高的……光之印记。
终于,就在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条充满了神圣与安宁的裂缝,会就这样永远地、无休止地延伸下去,直到通往世界的尽头、时间的彼岸时,前方那片深邃得令人绝望的、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暗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是一丝……完全无法用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颜色、任何一个词汇去准确形容的、充满了梦幻与诗意的、仿佛将世间所有的美好色彩都温柔地、完美地包含在了其中的……七彩辉光。
那光芒,是如此的柔和,如此的圣洁。
它并不像太阳那般刺眼,也不像火焰那般灼热,但它却又拥有着足以穿透世间一切黑暗、一切污秽、一切绝望的、不可思议的、至高的力量。
它就像是长夜将尽的黎明时分,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充满了希望与生机的曙光。
光芒所及之处,那足以冻结钢铁的刺骨寒意,被瞬间驱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浸泡在母亲子宫羊水之中的、无比舒适的温暖。
三人心中那因为连日来的逃亡、战斗、与精神压迫而积累下来的、厚重如山的疲惫、恐惧与迷茫,也在这片圣洁的光辉照耀之下,如同春日阳光下的积雪般,迅速地、悄无声息地,消融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只有一种……发自于灵魂最本源深处的、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极致的温暖与……永恒的安宁。
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他们三人,就那样呆呆地,如同三座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一般,仰着头,望着前方那片正在变得越来越盛大、越来越璀璨的七彩辉光,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身为生命最基本的本能——呼吸。
“神……啊……”
巴图,这位坚毅了一生、强硬了一生、哪怕是面对整个部落覆灭的绝境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的雪狼部落首领,他那张如同刀削斧凿般、写满了沧桑与坚毅的古铜色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如同一个迷路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回家之路的孩童一般,充满了最纯粹的、最原始的震撼与最虔诚的、五体投地般的表情。
他手中那柄陪伴了他大半生、沾染了无数敌人鲜血、早已如同他身体一部分般熟悉的沉重战斧,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因为极度激动而剧烈颤抖着的手中,无声地滑落。
“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这片极致安静的环境之中,显得异常的突兀。
但他却浑然不觉,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他只是颤抖着那早已干裂的双唇,缓缓地、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身体,压得更低,更低。
最终,他以一种最标准的、雪狼部落祭祀先祖时才会使用的、最为崇高的姿态,重重地,单膝跪倒在了这片冰冷的、却又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地面之上。他低下自己那颗高傲了一生的、属于首领的头颅,向着前方那片正在缓缓流淌的、如同神明呼吸般的神圣光辉,献上了自己最卑微,也最崇高的……一个战士的全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