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辽东的雄起(第2页)
“在!”
“加派土龙卫人手,将营地外围十里内的所有流民,无论黎部、伏弗郁部还是何大何部,全部驱离!告诉他们,敢靠近营地五里之内,格杀勿论!冻死饿死,是他们自己的命数!与我部无关!若有人胆敢私下接济收留…”顾远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每一个人,带着无形的血腥气,“刚才的族规,不是摆设!”
帐内无人再敢多言。那位老长老喏喏退下。冷酷的命令,让温暖的帐内仿佛刮进了一阵刺骨寒风。这就是顾远的“邪”——为了守护现有族群的绝对安全和利益,他可以视外界的悲惨如无物,心如铁石。
顾远稍稍缓和了语气,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至于黎部、伏弗郁部、何大何部的归附问题…”他看向金牧,“金牧,此事由你牵头,偶尔送点牛羊粮就可以,墨罕、阿鲁台、乞答孙乙涵协助。详细探查各部残余实力、内部派系、对我部真实态度。黎部与我两部世代姻亲,情谊深厚,其族长尚在,若其真心归附,可接纳,但需打散其编制,首领入我百兽部任职,其部众分散安置,由我部族民同化!伏弗郁部?现在基本要废了,只剩一个狗屁族长了,实力孱弱,若识相,可作附庸,提供草场畜牧,但核心营区不得靠近!至于何大何部…”顾远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厌恶,“血仇未泯,其部好战成性,反复无常!即便收留,亦是心腹大患!查明其残余力量及领头者,若势弱且无强人,可诱其至指定草场暂居,严加监视,如同圈养牛羊,待我部彻底稳固,再行处置!若其尚有强横势力或桀骜首领…”他做了一个向下劈斩的手势,杀意凛然,“则视为威胁,由天罡三十六煞配合赤磷卫,寻机…彻底抹除!不留后患!”
这冷酷而缜密的安排,再次体现了顾远的“邪”与“谋”。对黎部温情脉脉地消化吸收;对伏弗郁部如同对待工具;对世仇何大何部,则视情况或圈养或灭绝,毫无怜悯。一切以自身部族的利益和绝对安全为最高准则。
“族长深谋远虑,我等谨遵号令!”金牧等人齐声应道,心中只有叹服。顾远的每一个决定,看似冷酷甚至残忍,却总能将部族导向最有利的方向。
“第四,财货分配,安抚人心。”
顾远转向金牧和掌管后勤的长老,“石洲所获财货,除上缴王庭部分及预留军资、发展所需,其余部分,按功劳大小、路途表现、族中贡献,分批次、分等级,赏赐给所有归来的勇士、工匠、农户、商户及两部原有族民!务必公平、公开!让所有人都感受到,跟着我顾远,流血流汗,必有厚报!晚宴便是开端,美酒美食,管够!让族人们尽情欢庆两日!两日后,各部各司其职,全力建设新家园!”
“是!族长!”负责后勤的长老满脸喜色地领命。
“好了,”顾远站起身,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各部职责已明,规矩已定!都下去准备吧。记住,安稳只是暂时的,王庭在看着我们,敌人也在暗处!枕戈待旦,不可懈怠!散帐!”
“谨遵族长之命!”众人轰然应诺,带着振奋与敬畏,鱼贯退出金帐。
帐内只剩下顾远和金牧、田泽生。顾远揉了揉眉心,强压下连日奔波的疲惫和心中那份因乔清洛而起的纷乱。他看向金牧:“清洛和孩子们…都安顿好了?”
“阿嫂和小公子、小姐们都已安置在最舒适暖和的毡包里,由银兰和何佳俊带着他们两堂精锐,落英、流沙派的好手严密护卫,阿嫂…情绪似乎还是不高。”金牧小心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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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坚定:“知道了。晚宴…她若不愿来,不必勉强。让孩子们开心些。”
“是。”金牧点头。
“泽生,”顾远又看向神医,“清洛身体亏虚,赫儿又早产体弱,还得劳你多费心调理。需要什么珍稀药材,尽管开口,让阿鲁台的人去寻。”
“族长放心,夫人和小公子的身体,包在泽生身上。”田泽生郑重承诺。
夜幕降临,营地点燃了无数的篝火,将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烤全羊的香气浓郁得化不开,马奶酒、烈酒的醇香弥漫在空气中。巨大的空地上,族人们围着一堆堆篝火席地而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悠扬的马头琴声,粗犷的呼麦,欢快的舞步,汇成一曲生机勃勃的草原交响。
顾远坐在主位最大的篝火旁,金牧、田泽生、墨罕、晁豪、赤枭、铁鹰、铁狼、阿鲁台、扎哈、乞答孙乙涵等核心环绕左右。各部长老都尉也各自在属下部众的簇拥下开怀畅饮。墨罕身边坐着苗疆女子阿箬和他们的女儿,晁豪小心地扶着已有身孕的林秀儿,赤枭被他的三个女人争相倒酒,铁狼和两个女人笑闹着,铁鹰搂着他金发碧眼的波斯姑娘低声说着什么。连一向阴沉的阿鲁台,脸上也难得地松弛下来。
顾远端着银碗,接受着部将和长老们一波又一波的敬酒。他豪爽地一饮而尽,与众人谈笑风生,回忆着草原上的童年趣事,讲述着石洲的惊险经历(自然隐去了最敏感的部分),畅想着部族未来的强盛。火光映照着他年轻俊朗又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庞,此刻的他,是部族当之无愧的中心,是众人仰望的雄主。
“少主!”晁豪喝得满脸通红,搂着顾远的肩膀,“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回到草原,喝咱自己的酒,吃咱自己的肉,还有这么多好兄弟!比在石洲那鸟地方提心吊胆强百倍!以后就跟着你,在这辽东扎下根,生一堆崽子,过安生日子!”
“就是!少主!有您在,咱们谁也不怕!”赤枭也大声附和。
“安生日子?”顾远大笑,眼中却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他拍了拍晁豪,“好兄弟,安生日子,不是等来的,是打出来的!王庭的差事还没完,这辽东…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不过,”他举起酒碗,声音洪亮,“只要我们兄弟齐心,百兽咆哮,赤磷如血,管他什么豺狼虎豹,敢来觊觎,定叫他有来无回!干他娘的!干!”
“干!!!”群情激昂,酒碗碰撞声不绝于耳。
然而,在这极致的喧嚣与欢乐中,顾远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营地边缘那座最温暖也最安静的毡包。他知道,他的乔清洛没有出来。她能听到这震天的欢呼,能闻到这诱人的肉香酒气,但她心中的家园,早已化为石洲的灰烬。这份隔阂,如同冰冷的河水,在这热烈的篝火旁静静流淌。
他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们。顾??被乞答孙乙涵扛在肩头,小脸兴奋得通红,看着热闹的歌舞。春杏靠着拔汗那,抱着顾攸宁,小丫头被火光和音乐吸引,咿咿呀呀地拍着小手。而乔清洛的毡包里,只有她和怀中安静吮吸着骆驼奶的顾明赫。当顾远的目光与正在逗弄妹妹的顾??偶然相遇时,那孩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一些,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顾攸宁,看向那面母亲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对弟弟方向的警惕。
顾远心中那根名为“家”的弦,又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带来尖锐的痛楚。他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滚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那份冰冷的愧疚。为了部族的欢呼,他牺牲了爱妻的家园和安宁;为了更宏大的棋局,他让幼子在这襁褓中便承受颠沛和潜在的忽视。这份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
晚宴进行到高潮,气氛愈发热烈。顾远暂时抛开心事,起身走入狂欢的人群,与族民同乐。他拍着老人的肩膀问候,摸着孩子的头鼓励,与战士们角力摔跤,甚至接过马头琴,即兴拉了一段苍凉又激昂的曲子,引得满场喝彩。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强大、亲和、深受爱戴的族长角色。
深夜,喧嚣渐歇。大部分族人带着满足的醉意沉沉睡去。顾远的金帐内,灯火通明,却只剩下寥寥数人:金牧、墨罕、阿鲁台、乞答孙乙涵。
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顾远毫无醉意、清醒得可怕的脸庞。方才的豪迈欢愉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深沉的冷静与算计。
“阿鲁台,王庭那边,有何新动静?”顾远的声音低沉。
“回族长,”阿鲁台如同阴影中的毒蛇,“大汉耶律阿保机对我们的‘厚礼’极为重视,已召集心腹日夜研讨那些技术图纸。太子耶律德光最为积极,多次派人打探我们安置情况,似有拉拢之意。但阿保机的疑心未减,我们营地外围,至少有五股来自不同方向的探子,有王庭侍卫司的,也有太子东宫卫的,甚至…可能还有述律平皇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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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意料之中。”顾远冷笑,“让他们看!看我们如何安顿族民,如何操练兵马!金牧,宴会过后,将我们带来的部分新式农具和改良织机,‘不经意’地展示给那些前来‘慰问’的王庭使者看,让他们知道,我们带来的不仅是杀人的技术,更有生财养民之道。示之以弱,更要示之以‘用’。”
“明白。”金牧点头。
“乞答孙乙涵,”顾远看向最勇猛的战士,“天罡三十六煞,挑五个最机敏、最擅伪装的,由阿鲁台安排,想办法混进王庭侍卫司或者太子东宫卫,不要急着动手,先扎根,获取信任,我要知道王庭核心的一举一动!”
“是!族长!”乞答孙乙涵眼中精光一闪。
“墨罕,”顾远最后看向最信任的赤磷卫统领,“家眷营的防卫,再提升一个等级。尤其是清洛和孩子们那里,落英、流沙的人手配合你的亲卫,十二个时辰,眼睛都不许眨一下!我不容许她们有任何闪失!”
“族长放心!除非我赤磷卫死绝,否则无人能惊扰夫人和公子小姐!”墨罕斩钉截铁。
一道道指令在深夜的金帐中发出,冰冷、精准、暗藏杀机。辽东的草场,在篝火熄灭后,显露出它作为新棋盘的本质。顾远站在帐门处,望着外面沉寂的营地和远处深邃的夜空。部族暂时的安乐是他用铁血手腕和冷酷算计换来的堡垒,而堡垒之外,是契丹王庭的猜忌漩涡,是中原诸镇可能的报复暗流,是草原上其他虎视眈眈的饿狼。
他爱契丹,爱他的部族,这份爱炽热而深沉。但这份爱,包裹在层层算计、冷酷取舍和无法言说的背叛之中,呈现出一种复杂而邪异的底色。他心中对乔清洛的愧疚与对孩子们的爱,如同冰层下的暗流,与对部族的责任和野心激烈地冲撞着……
“家?…”他低声自语,寒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石洲不是家,辽东…会是吗?”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为了身后这片营地的安宁,为了毡包里那个对他怨怼却割舍不下的女人和懵懂的孩子们,他必须在这荆棘密布的棋局中,继续前行,用他的“正”凝聚力量,用他的“邪”扫除一切障碍。辽东的夜,漫长而寒冷,顾远的征程,也才刚刚开始。他转身走回帐内,背影融入跳动的烛火与深沉的暗影之中,坚定,孤独,又充满了危险的力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