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岂为妻子谋!

沈烈一行人打扫完战场之后,便急忙返回了陈敬之的大营中。

突厥右王已死,此时围困京师的十万余突厥兵群龙无首。

此刻便是彻底将蛮子驱逐回草原的最佳时机了。

陈敬之在中军帐中来回踱步,他自从数个时辰前听到传令兵传来,沈烈等人被突厥右王伏击的消息,便一直坐立难安。

生怕突厥右王有备而来,沈烈等人遭遇什么不测。

所以当哥舒月硬闯中军帐,要亲自去支援沈烈时,陈敬之才会冒着风险答应下来。

片刻后,不停踱步的陈敬之终于停了下来。

只因他听到了帐外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声。

帐中其余诸将听到这欢呼声,心头当即一喜。

“看来沈将军又打胜仗了!”

“沈大人不愧是沈大人,真乃常胜将军!”

很快,沈烈一行人径直走入大帐中。

沈烈直接将突厥右王的脑袋放在了桌子上,拱手道:“末将不辱使命,特斩突厥右王首级献与大帅!”

陈敬之看着桌子上的脑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前几日沈烈接连抓住突厥小可汗和哥舒月时,陈敬之还开玩笑的说道,下一个怕不是突厥右王。

没想到今天沈烈便把突厥右王的脑袋带了回来。

说实话,陈敬之心头此时最多的已经不再是欣喜,而是深深的恐惧。

就算沈烈还能再立下什么旷世奇功,陈敬之也多半不会再派沈烈去了。

只因他活到这一把年纪,别的不说,功高震主几个字,还是深有体会。

大夏从开国以来,又从没有异姓王,以沈烈现在的功劳来说,便已经是封无可封。

再这样下去,对于沈烈以后得仕途,绝对不是件好事。

尤其沈烈无党无派,又是寒族出身,在士族高门林立的朝堂之上只怕会是如临深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陈敬之稍作思索,镇定下来后,便又笑着夸奖了沈烈一番。

“沈将军真乃奇人!”

沈烈礼貌拱手回道:“多谢大帅夸奖。”

“大帅,突厥兵现如今群龙无首,正是咱们一举将其驱逐的大好时机。”

帐中诸将没想到沈烈这才刚回来,连口水都还没喝,就又要撺掇众人和突厥兵打仗。

前几日血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几名将领顿时笑不出来了。

陈敬之听了沈烈说的话后,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快的总是超出他部署的速度。

今天陈敬之派沈烈出战,本意只是想袭扰正在突厥攻城队伍后方,没成想一战便成了决战。

沈烈才出战三次,愣是把大夏和突厥的整个战争进度蹭蹭蹭地往上提了好几个档。

嗯...要是当年陛下御驾亲征之时,身边能有个沈烈在。

恐怕现在整个草原都已经是大夏的疆域了。

沈烈见帐中诸将面露难色,便猜出了众人心中必定不想和突厥兵血战。

他便接着和陈敬之说道:“大帅,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我军兵不血刃,便叫突厥退兵。”

陈敬之捋了捋胡子道:“你是说...放那突厥的女可汗回去?”

沈烈点头道,“正是,这女可汗本不想南下入侵我大夏,只因为突厥内部有右王这样的激进势力,再加上密宗急于复仇,才酿成了这次突厥南下。”

“现下突厥右王已死,密宗元气大伤,小可汗又在我军手上,这女可汗没有必要在和我大夏兵戎相见。”

沈烈说的这些,陈敬之倒是知道,只不过放走女可汗一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三思后行。

帐中其余诸将听到沈烈要将女可汗放回去,当即便有了反对的的声音。

高瘦将军质疑道:“沈大人,这女可汗可是个蛮子,蛮子向来出尔反尔,你怎么知道放她回去,她一定会乖乖带兵撤退?”

旁边的矮胖将军也跟着附和道:“这女可汗可是突厥的可汗啊!咱们若是放虎归山,他日朝廷追究下来,陛下追究下来,咱们怎么交代?”

这一句话倒是说在了陈敬之的痛处。

现在虽然可以说是事急从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日后朝中倘若真的追究下来,放走女可汗这样通敌的大罪,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承担。

沈烈瞧着陈敬之面露难色,他同样觉得这件事十分棘手。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南北士族争斗由来已久。

陈敬之率领的勤王之师击退突厥后,难免陷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到时候这私自放走女可汗的罪名,可就是一柄悬在众人头上的利剑,随时会被当做弹劾的理由。

明明现在放走哥舒月,便能迅速结束两国战争,避免数万士兵的伤亡。

但由于朝堂斗争的残酷,却让众人一时间不能选择这条简单的路。

累了,毁灭吧。

想到这里沈烈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沈烈,你将女可汗带上来吧。”陈敬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烈微微一愣,帐中其余诸将也都愣住了。

“大帅,不可啊!”

“不能放了那女可汗啊大帅!”

陈敬之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随后看向了沈烈。

“沈大人,以后若是有什么变卦,本帅垂垂老矣,性命自是不必挂怀,可本帅的家人若是身陷囹圄,还望你能...”

没想到陈敬之一下子看的这么远,竟然连自己身后事都看到了,沈烈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此刻不由得想到了一心为民的向百川,陈、向二人皆可堪称国之柱石。

沈烈看着陈敬之望向自己的沧桑眼神,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大帅,沈某必定竭尽全力!”

“好!”

陈敬之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背过身去。

沈烈转身走向帐外,准备将哥舒月带过来,一只脚刚踏出军帐,便听见身后传来陈敬之低沉的声音。

“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

“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

“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