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幽灵频率

夕阳的余烬将东非大裂谷染成熔金的伤口。林野蹲在“天枢”卫星通信车敞开的侧舱门边，指尖捻着那枚冰冷的黄铜弹壳。蝎尾刻痕在最后的光线下狰狞毕露，像一道烧红的烙印，烫进他的掌心，也烫进他的神经末梢。阿杜抱着一台军用级频谱分析仪，汗珠顺着他紧蹙的眉峰滚落，滴在滚烫的仪器外壳上，“滋滋”轻响。

“林工，昨天拦截到的残留次声波，还有象群受袭区域的背景电磁噪音，匹配度超过87%。”阿杜的声音紧绷，“波段在17到22赫兹，深度调制，像…某种密码。源头指向裂谷东北方向，信号源在移动，速度…很快。”

幽灵频率。林野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分析仪屏幕上那条蛇形扭曲、能量却异常集中的低频信号带。这绝非自然形成，更不是普通盗猎者能玩转的玩具。它阴险地潜伏在象群自身次声波通信的频段边缘，如同一条伪装的毒蛇，伺机发出致命的“指令”。

“蝎尾…”林野低语，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将弹壳揣进贴身口袋，金属的冰冷紧贴着皮肤。“锁定它。‘天枢’进入全频段被动监听模式，功率调到临界点以下，别惊蛇。启动所有高空长航时无人机，红外+电磁联合扫描，覆盖裂谷东北一百公里扇形区。”他站起身，望向那片被暮色吞噬、嶙峋起伏如同远古巨兽脊背的裂谷地带，“他们带走了受伤的母象，也带走了追踪的钥匙。”

营地灯火通明，如同镶嵌在黑暗大地上一块炽热的钢铁补丁。陈工站在巨大的铁路线路全息沙盘前，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代表铁路基线的红色光带，在接近裂谷东缘一片被标注为深绿色的“玛拉娜核心活动区”时，被一道醒目的虚拟红色闸门拦腰截断。沙盘上方，悬浮着巨大的工程倒计时：72:00:00。鲜红的数字无声跳动，每一次闪烁都像重锤敲在神经上。

“陈工，地质简报。”小雅的声音带着熬夜的疲惫，将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余温的文件递过来，“裂谷东缘断层最新监测数据。过去48小时，微震活动频率增加150%，应力积累逼近临界点。按模型推演…贯通爆破的震动叠加，有超过65%概率诱发区域性滑塌。”她指着沙盘上那片深绿色区域边缘一条不断闪烁的黄色断层线，“就在…这里。玛拉娜象群雨季前的必经之路，也是我们预设的3号动物通道入口。”

沙盘上，代表象群迁徙路径的柔和蓝色光带，与那条狰狞闪烁的黄色断层线，在3号通道入口处，形成了一个致命的交叉点。

“65%…”陈工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过铁锈，“滑塌规模？”

“模型预测，足以完全掩埋通道入口，阻断路径至少三个月。”小雅的声音低下去，“雨季提前一周…象群等不起。”

帐篷里死寂。只有服务器机柜风扇低沉的嗡鸣和沙盘倒计时冰冷的滴答声。一边是耗资巨大、承载着国家意志与无数工人血汗、必须准时贯通的钢铁动脉；另一边，是刚刚在人类笨拙善意下赢得迂回空间、却再次被推至灭绝悬崖边缘的古老生命。

陈工的手指悬在沙盘控制界面的“强制解锁”虚拟按钮上方。只需按下去，那道红色闸门就会消失，倒计时将恢复它无情的步伐。他闭上眼，那头名叫玛拉娜的母象沉静如古井的眼睛，幼象好奇触碰驱离器后蓝光温柔熄灭的画面，清晰浮现。他猛地收回手指，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到。

“暂停所有贯通爆破作业准备。”陈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通知地质组，我要所有断层应力释放预案，立刻！不计代价！联系林野，‘天枢’的次声波监测阵列，我要接入实时地动数据流！”

裂谷深处，夜色浓稠如墨汁。三辆经过重度伪装、引擎盖上焊着粗犷蝎尾标志的装甲越野车，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黑色毒蜥，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嶙峋的玄武岩峡谷中。车顶，奇形怪状的天线阵列在星空下缓慢转动，贪婪地吮吸着无形的电磁波。

中间一辆车的后舱，被改造成临时的电子战巢穴。屏幕幽光映亮一个绰号“博士”的瘦削男人苍白扭曲的脸。他十指如飞，在布满复杂波形的屏幕上敲击，嘴角咧开一个病态的弧度：“…17.5赫兹，深度调制…对…就是这样，玛拉娜，听听你‘姐妹’的呼唤…它在‘安全的地方’等你…”

屏幕上，一个代表低频发射源的绿色光点有节奏地脉动着，旁边实时显示着复杂的调制参数。另一块屏幕上，通过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微光夜视画面，可以看到一小群大象——正是玛拉娜的族群，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烦躁不安地原地打转，方向感似乎完全被扰乱。那头后腿缠着厚厚绷带的年轻母象（被他们命名为“钥匙”），被囚禁在峡谷深处一个隐蔽岩洞里，伤口处植入的微型次声波发射器正忠实地工作着。

“托马斯老大，‘钥匙’的信号太完美了！”博士兴奋地舔着干裂的嘴唇，“象群已经彻底迷航！只要再加大一点引导功率，就能把它们引入‘收割区’！那群傻大象，真以为能找到受伤的同伴？”

副驾驶上，被称为托马斯的男人，正是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头目。他抚摸着横放在腿上的大口径反器材步枪冰冷的枪管，眼神阴鸷地盯着夜视屏幕：“别急，博士。等它们再靠近裂谷边缘一点…那里才是‘神罚’降临的好地方。”他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让中国人修的铁路，亲手送它们的女王上路…还有比这更美妙的剧本吗？‘蝎尾’的复仇，这才刚刚开始。”他按动通讯器，“各车注意，保持电磁静默，‘幽灵’继续歌唱。‘收割者’小队，进入预定位置，等我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