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蛙鸣传感器(第2页)
卡马突然竖起耳朵。林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水塘方向传来“咕噜噜”的水泡声。没过多久,水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张河马的宽嘴——是头年轻的公河马,正甩着尾巴驱赶靠近的小鳄鱼。
“看。”林野打开手机的实时监测界面,18.7hz的次声波波形正在屏幕上跳动,“系统识别到了,这次不是误报。”他调出历史数据,“上周那次‘异常’,其实是三只小河马在泥坑里打滚,它们的次声波叠加在一起,频率乱了套。”
雨渐渐停了。林野和卡马沿着轨道往回走,脚边的积水里,几只树蛙从枯叶下钻出来,“咯咯”叫着跳上草茎。林野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调度中心发来的消息:“今日0时-6时,监测到树蛙高频鸣唱127次,触发雨季预警;倭河马次声波活动5次,均判定为非危险等级。列车运行正常。”
“去年这时候,”卡马指着轨道旁的警示牌,“这儿挂着‘小心野生动物’的铁牌,可河马哪看得懂?现在好了,铁牌换成了太阳能灯箱,上面画着树蛙和河马,旁边写着‘当它们唱歌时,我们慢些走’。”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上个月有个村妇来谢我,说她儿子放牛时听见‘铁轨唱歌’,赶紧把牛群赶上了高坡——那孩子以前总嫌树蛙吵,现在能听出‘雨要来了’。”
林野望着远处的山影,忽然想起项目初期的一次争执。国内的技术专家说:“生物声呐成本太高,不如多装几盏探照灯。”环保组织的人反驳:“人为干扰会破坏动物的通讯。”甚至连当地部落的长老都摇头:“雨林的声音是祖先的魂,你们装这么多‘耳朵’,会惊走它们。”
如今,这些“耳朵”不仅没惊走生灵,反而成了它们的“翻译官”。上个月,监测网捕捉到一种从未记录过的鸟鸣,频谱图显示频率在4.2khz,持续周期与树蛙求偶声高度同步——鸟类学家赶来一看,发现是非洲冕雕在模仿树蛙叫,以此吸引猎物。这个发现被发表在《非洲生态学》期刊上,标题是《科技声呐:雨林生物的意外信使》。
“林工!”小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伙子举着平板跑过来,屏幕上是刚生成的月度报告:自生物声呐监测网投入使用以来,雨林段的动物碰撞事故从去年同期的17起(其中树蛙12起、河马5起)降为0,列车因动物闯入的紧急制动次数减少了89%。
林野接过平板,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照片上:一群孩子蹲在监测站旁,正用树枝在地上画频谱图。带头的是卡马的孙女莉亚,她举着根草茎当“麦克风”,嘴里模仿着树蛙的叫声:“咯咯——咯咯——”
“他们在学我们的传感器怎么‘听’。”卡马摸了摸孙女的脑袋,“昨天莉亚问我:‘爷爷,为什么树蛙要唱歌?’我说:‘因为它们在告诉世界,雨林还活着。’现在我得补一句:‘还因为,有人在认真听。’”
暮色渐浓,雨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虫鸣。林野望着轨道旁闪烁的太阳能灯箱,上面的树蛙和河马图案在暮色中泛着暖光。忽然,一阵清晰的“咯咯”声从脚边的灌木丛传来——是树蛙们开始夜间的求偶合唱了。
监测站的频谱图上,2.8khz处的波峰准时跃起。这一次,系统没有发出预警,而是在日志里写下:检测到树蛙群体鸣唱,频率稳定,环境湿度82%,气压1005hpa——未来72小时无强降雨,列车限速维持正常。
林野笑了。他终于明白,所谓“生物声呐”,从来不是人类的“监听工具”。它是雨林的“翻译官”,是科技与自然的“对话框”,是把那些被人类忽略的、细微的生命信号,重新编织进人类文明的网络。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林野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是莉亚发来的语音,背景里是嘈杂的树蛙叫声,还有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林叔叔,树蛙今天唱得特别大声!是不是要下太阳雨啦?”
他按下回复键,打下几个字:“是的,它们在说——雨季来了,我们慢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