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零坐标的代价(第2页)
法庭陷入死寂。法官敲了敲法槌:"被告,请聚焦本案。"
"好的。"林野打开第二个投影,画面里是非洲跨境铁路数据联盟的服务器机房,"这是我们建立的'零坐标数据库'。它没有中心服务器,数据存储在每个参与国的社区中心;它没有访问权限,任何工人、农民、学生都能上传和下载;它没有'标准格式',允许用斯瓦西里语、葡萄牙语、甚至当地方言标注信息。"
"这根本是数据无政府主义!"原告律师拍桌,"没有标准,如何保证准确性?如何避免错误信息传播?"
"错误信息?"林野点击下一张图,屏幕上是一张老照片:1956年,坦噶尼喀铁路工地上,英国工程师用道尺量轨距,旁边的非洲劳工举着木牌,上面用斯瓦希里语写着"轨距1435mm=我们的血汗"。 "这张照片在贵司数据库里被标注为'虚构场景',因为不符合'殖民精度标准'。但在我们的数据库里,它被还原了——工人后裔提供了当时参与测量的老匠人的证词,地质学家验证了轨距与当地地形的匹配度。"
他转向法官:"真正的科学不是用标准锁死真相,而是允许真相生长。当非洲的农民用地质勘探数据找到地下水源,当哥伦比亚的贫民窟用地铁轨道测量法规划社区道路,当印度的学生用道尺计算教室的采光角度——这些'不标准'的数据,难道比贵司藏在保险库里的'标准报告'更有价值?"
原告律师的喉结动了动。他显然没料到林野会用具体的案例反击。
"法官大人,"林野放缓语气,"我理解您对'科学秩序'的维护。但请看看这个——"他举起道尺,尺尾的"1435-38"在灯光下格外清晰,"38,是殖民时期每公里铁路埋下的奴隶骨粉量;1435,是所谓的'标准轨距'。这道尺本身,就是'标准'与'真相'的矛盾体。当我们用它量出轨距的真实长度(1435.0001mm),量出土壤里的铁屑(38%含铁量),量出被掩盖的伤亡数字(多出来的37%),所谓的'标准'就成了遮羞布。"
法庭的落地窗外,日内瓦的天空正飘着细雪。林野想起三天前卡马乌在电话里的声音:"我们在蒙巴萨港用道尺优化了装卸流程,效率提高了15%。工人们说,这是'零坐标的胜利'。"
"最后,我想引用一位非洲诗人的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说:'他们用尺子量我们的土地,我们用尺子量他们的良心。当尺子的刻度变成我们的自由,所谓的'标准',不过是地上的影子。'"
法官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次敲响法槌时,声音里多了丝松动:"本庭将休庭三日,审议被告提出的'数据开放合理性'论证。在此期间,禁止任何一方销毁或篡改涉案数据库。"
原告律师的脸瞬间煞白。林野知道,这是胜利的开始——不是因为他赢了官司,而是因为"无标准坐标系"终于被摆上了理性的桌面。
退庭时,莎伦迎上来,手里举着手机:"看!全球有三十七个国家的劳工组织发来声明,支持'零坐标数据库'。"
林野接过手机,屏幕上的签名像红色的潮水:肯尼亚铁路工会、刚果矿工联盟、墨西哥电子厂女工协会......最后一条是:"我们不要被标准定义,我们要定义自己的坐标。"
他摸出道尺,尺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这不是金属的温度,是千万人的心跳,是被压抑的真相,是终于被允许生长的可能。
走出法庭时,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林野抬头,看见远处的阿尔卑斯山巅,积雪正在消融——那是零度的坐标,也是新生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