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段长办公室的道尺坟场(第2页)
“首案物证单独封存!”组长的命令像一把冰冷的刀,斩断了林野汹涌的回忆。物证袋落下,严严实实地封住了“1998-王”与那个代表他的“野”字,如同封存了一场迟到了二十六年、被四千公里风雪裹挟而来的谋杀。那风雪,如今终于停了。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撞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王振海被两名调查员像拖死狗一样夹在中间。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散乱着,昂贵西装的肩头蹭满了墙灰,狼狈不堪。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如同墓场般的道尺阵列,瞳孔骤然收缩,但当他的视线触及那把被封存的1998年旧尺时,嘴角却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竟浮出一丝尘埃落定的、近乎解脱的松弛——仿佛他守护了二十六年的、最深的秘密,终于可以入土了。
“王振海!”组长那声厉喝,不再是简单的呼喊,而是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每一道回音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野动了。那动作,像是压抑了二十六年、终于找到出口的闪电,骤然撕裂了空气。他无声无息地从墙角那堆蒙尘的旧工具箱后滑出,指尖精准地扣住了一把再熟悉不过的60厘米标准道尺。金属的冰凉瞬间刺入骨髓,沿着他的掌纹蜿蜒而上,仿佛一条苏醒的毒蛇。众人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只见他脚步沉稳,带着一种近乎肃杀的决绝,大步流星地穿过办公室,目标直指王振海身后那张宽大得如同王座般的皮质办公椅。
咔哒!一声清脆而决绝的轻响,道尺精准无误地卡入了座椅扶手内侧那道狭长的缝隙。金属尺身瞬间绷得笔直,如同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每一道刻度线都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像一排排冰冷的牙齿。
68厘米。
林野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缓缓转身,然后如同一道离弦的箭,冲出了房间。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炸开,每一声都如同擂鼓,震得人心发颤,一路撞开了隔壁监控室沉重的大门。角落里,值班椅上随意搭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林野一把扯开衣服,道尺再次带着风声挥下——那廉价的塑料椅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深深凹陷下去!尺身死死抵住两侧的钢管支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
42厘米。
这把道尺,此刻仿佛握着审判之剑,带着无声的控诉,穿过死寂的走廊,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它被重重地拍在王振海办公桌的正中央!68厘米与42厘米的刻度线在惨白的灯光下并列,像一道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数学题,烙印在所有人眼前:
权力间距 = 26厘米
满室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落针可闻。王振海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尽,眼神里是瞬间崩塌的绝望,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残灯。二十六厘米,这不仅仅是臀下座椅宽度的差异,更是他心脏与那被篡改数据的钢轨的距离,是缠绕他二十六年、早已勒进骨血的索命绳圈!调查员上前扭住他胳膊的瞬间,他甚至没有力气挣扎,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那惊鸿一瞥的尺长对比中耗尽。皮革椅面发出一声细微的“嗤”响——先前林野卡尺按压之处,一道细微的裂痕正悄然绽开,像一道狰狞的伤口,露出内里发黑、早已腐朽的海绵。那腐朽,如同他二十六年的良心,早已烂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
技术员小心翼翼地从旧木尺的缝隙中,提取出那枚尘封已久的芯片,最终密钥——“pk-1998-wzh”。当这串浸满岁月尘埃与罪恶气息的字符被输入系统,主屏幕轰然洞开!无数被刻意抹杀的数据碎片如同挣脱枷锁的冤魂,喷涌而出,汇聚成一条倒悬的时间之河。河流最底端,一份泛黄得如同陈年病历的旅社住宿登记表,被数字洪流冲刷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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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社名称:兴隆旅社(车站东街)
住宿人:林建国(东都市)
事由:滞留(进货返程遇雪封路)
备注:携带男童一名(林野)
入住时间:2004年12月20日
离店时间:2004年12月23日
在登记表背面,用透明胶带潦草地贴着半张麻饼包装纸——正是当年林卫国塞给王振海的那袋点心。包装纸上有个模糊的油指印,鉴定报告几乎是瞬间弹出:
指纹比对:王振海(右手中指)
油脂成分:与道尺木柄残留麻饼油脂一致
二十六年前,东都那个小店主随手递出的半袋点心,成了连接这把罪恶道尺的唯一、也是最后的物证;四千公里外一次看似寻常的商旅滞留,因为一个孩童随意的堆雪人游戏,却意外撞开了死亡的齿轮,并最终将其碾碎。此刻,封存的旧木尺上,“2004-王”那带着宣告和占有意味的字迹,覆盖着那个属于孩子的、稚嫩的“野”字刻痕,如同一个庞大而冰冷的权力巨轮,碾过普通人命运的注脚。
林野凝视着屏幕上麻饼包装纸的扫描图。那模糊的油渍,此刻在他眼中,如同烙铁般滚烫,烙在心口,也烙在钢轨上。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延伸向远方的铁道线,声音低沉,带着二十六年的风雪、血泪和无法言说的痛楚:“轨距1435毫米,分毫不差。可是,民心这把尺,你们又量过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发出嘶嘶的冷气声,仿佛亡者的叹息。桌上那把标注着26厘米权力间距的道尺,刻度线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钢轨裂痕,横亘在四千公里的时空两端。裂痕的尽头,是雪地里堆雪人的孩子,和他手中那把被硬塞过来的、冰冷而沉重的命运玩具。而此刻,这把尺,终于量出了它最真实的刻度——关于良心,关于公平,关于那被权力碾压的、微小而坚韧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