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必照 作品

第10章 巨富之家亦有殇

淮扬城,盐运河畔,烟雨迷蒙。我与王妃青青,以巡查盐务为名,白龙鱼服,行走于这座财富与权势交织的巨城。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海盐的咸涩,更有一种无形的紧张。腰间同心玉符温润,灵液杯中清露微漾。青青袖中红颜榜光华流转,捕捉到城东“陶府”方向一股深重如渊的怨气与悲怆。

“盐枭陶弘,富甲东南,官盐私盐,触角深广。”青青神念传音,语气凝重,“红颜榜所感,其府邸怨气冲天,非仅商海沉浮,似有丧子之痛,更夹杂着对官府的滔天恨意。”

正探查间,码头传来喧哗。只见一艘挂着惨白灯笼、透着死寂气息的灵舟缓缓靠岸。船头,陶弘的长子陶伯钧披麻戴孝,怀抱黑沉骨灰坛,面如槁木。其母扑在坛上,哭声撕心裂肺。岸上,陶府仆役、依附的盐商乃至不少百姓,尽皆垂泪,哀声震天。而陶府巍峨的门楼之上,陶弘凭栏独立,望着那载着幼子骨灰的船,脸上竟无悲泪,只有一抹苍凉刺骨的…笑意!

这诡异的景象,引得围观者窃窃私语,惊疑不定。

我与青青通过红颜榜回溯与多方探查,迅速厘清原委:

陶弘幼子陶仲麟,在广陵郡与淮扬盐运司副使钱禄之子争风吃醋,失手将其打死!钱禄乃淮扬实权人物,背景深厚,当即动用关系,以“戕害朝廷命官之子”的重罪,将陶仲麟锁拿,直接押送淮扬府死牢,并扬言要“杀人偿命,以儆效尤”!

爱子心切的陶弘深知“杀人偿命,职也”的天理,但更信奉“千金之子,不死于市”的潜规则。他欲倾家荡产救子。他探知淮扬知府周勉,虽位在钱禄之上,却是个难得的清官,素有“铁面”之称,但也重情义,与自己有几分故旧之谊。陶弘认为,唯有说动周勉,方有一线生机。

陶弘备下价值十万上品灵石的厚礼(包含罕见灵材、法宝),欲遣自幼机敏洒脱、挥金如土的幼子陶仲麟的心腹伴当前往。其考量是:幼子代表自己,更能打动故旧之情;且幼子不吝财物,必能将厚礼全数奉上,绝无犹疑。

然长子陶伯钧闻讯,坚决请行。他痛哭流涕:“父亲!仲麟是我手足!论修为、论与城中官吏打交道的经验,我远胜旁人!为何不遣我去?莫非父亲嫌我无能?若不能救弟,儿…儿生不如死!” 陶夫人爱子心切,亦哭求陶弘应允长子。

陶弘看着长子因早年随自己创业、饱尝艰辛而变得精于算计、锱铢必较的眼神,心中剧痛,深知其致命弱点。然拗不过长子以死相逼与夫人哀泣,最终长叹一声,万般无奈地将厚礼与一封亲笔信交予陶伯钧,切切叮嘱:“至府衙,将此信与厚礼,尽数交予周知府!一切听凭周知府安排,切勿自作主张,更不可另寻他途!事成之前,绝不可提及财物之事!”

陶伯钧至淮扬府衙,依言将书信与厚礼奉于周勉。周勉展信,见陶弘言辞恳切,忆及旧谊,又见如此重礼,眉头紧锁。他为人清正,本不欲受此巨贿,但念及故人之子性命,且深知钱禄势大、此案棘手,沉吟片刻,对陶伯钧道:“汝弟之案,牵涉甚广。老夫需相机行事。汝可速归,静候消息,切勿滞留生事,更不可对外言及此事!”

陶伯钧表面应诺,心中却疑窦丛生:这周勉收了如此重礼,却只让自己回去干等?莫不是敷衍?或是嫌礼不够?他越想越不安,竟阳奉阴违,未离淮扬,反而私下携重礼拜访了钱禄的死对头、另一位手握实权的按察副使赵奎,欲行“双管齐下”之策!

周勉何等人物,府衙内外皆有耳目。陶伯钧私会赵奎之事,很快传入其耳中。周勉又惊又怒!他本已暗中布置,欲以“证据存疑”为由,拖延此案,再寻机会转圜。陶伯钧此举,非但暴露了行贿之事,更将本就微妙复杂的官场平衡彻底打破!钱禄若知陶家同时贿赂两位高官,必会狗急跳墙,将事情彻底闹大!

恰在此时,京都忽有“天象示警,宜修德省刑”的邸报传来。周勉灵机一动,趁势向朝廷上密奏,建议在淮扬等地“酌情缓决,以示皇恩浩荡”,并暗示可借机梳理积案,矛头暗指钱禄等人在盐务上的不法。此奏深合中枢之意,很快批复:淮扬府待决重囚,暂缓行刑,重审案情!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赵奎府上,陶伯钧闻讯狂喜,对赵奎及其门客道:“暂缓行刑!重审!吾弟有救了!哈哈,周勉老儿,收了我陶家十万灵石,不过动了动笔,何其轻松!” 他自觉洞察“官场门道”,赵奎才是真正使力之人,那送给周勉的十万灵石简直是打了水漂!贪念与不甘瞬间占据了上风。

他竟再次求见周勉。周勉见他仍在淮扬,面色一沉:“陶公子?老夫不是嘱你速归静候么?”

陶伯钧强作镇定,掩饰不住得意:“知府大人勿怪。晚生本欲归去,然闻朝廷有缓决之旨,吾弟性命无忧矣!此皆大人运筹之功!晚生特来拜谢…另…家父所托之物,本为应急,今事已明朗,晚生欲…欲取回,以免…徒增大人烦扰。”

周勉看着眼前这个自作聪明、贪婪短视的年轻人,心中一片冰凉,更有被羞辱的愤怒!他强压怒火,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内室:“东西原封未动,公子自取便是。”

陶伯钧急不可耐地入内取回储物袋,匆匆告辞,心中满是“挽回损失”的快意。

周勉静坐良久,眼中寒光闪烁。翌日,他紧急提审陶仲麟,并召钱禄、赵奎等一干官员旁听。公堂之上,周勉拍案厉喝:

“陶仲麟戕害官眷,罪证确凿,本不容赦!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有缓决之旨,本府亦欲网开一面!然则!”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电扫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本府近日风闻,有盐商巨富,恃其财雄,竟敢重金贿赂朝廷命官,妄图左右刑狱,颠倒黑白!此风若长,国法何在?天理何存?!陶仲麟案,非其一人之罪,乃其家恃财枉法之铁证!若不严惩,何以正纲纪,儆效尤?!”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钱禄立刻抓住机会,痛哭流涕要求“严惩凶手,以慰亡儿”。赵奎面色铁青,不敢作声。周勉当庭宣判:“案犯陶仲麟,罪大恶极,着即处斩!三日后行刑!其家贿赂官员一事,另案严查!” 同时,那份“缓决重审”的朝廷旨意,被他以“案情有重大变故,需立决以儆效尤”为由,暂时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