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莫言身死名湮灭,自有丹心照史功(第2页)
赵七心头猛地一紧,后颈的寒毛瞬间竖起 —— 是呼吸声被听出了破绽!他肌肉紧绷如弦,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信号烟火,火石刚要触到火镰,身后已传来利刃破风的锐响!“小心!” 他低喝一声,猛地转身,玄铁短刀 “噌” 地出鞘,刀身映着巷口的灯光,带着寒光迎向劈来的刀锋。
“有埋伏!” 赵七的声音在雨幕中炸开,他挥刀格挡,“锵” 的一声脆响,火花在雨里炸开,照亮了两个缇骑狰狞的脸 —— 他们不知何时绕到了身后,刀锋带着刺骨的寒气,封死了他所有退路。赵七借势后退半步,脚踩在积水中,溅起一片水花,目光死死锁定对手,寻找突围的缝隙。
缇骑的刀越来越密,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刀刀直逼要害。赵七肩头忽然一阵剧痛,温热的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玄色披风,顺着手臂滴在刀柄上,滑腻的触感反而让他握得更紧。“不能倒下!” 他咬着牙,舌尖尝到血腥味,脑海里闪过沈炼的叮嘱:“暗哨的命是轻的,证据才是重的。”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密信送出去 —— 那封藏在衣领内侧的油纸信,上面的 “军备奏疏 地窖三” 七个字,是北疆将士的希望。
瞥见巷口有个邮差披着蓑衣匆匆经过,斗笠下露出焦急的脸,显然是想赶在雨势变大前送完信。赵七眼中闪过决绝,猛地虚晃一招,逼退正面的缇骑,右手闪电般摸出衣领里的密信,指尖将纸团捏得死紧,用尽最后力气朝邮差方向掷去!“接着!” 他低喝一声,同时吹响了怀中的铜哨 —— 三短一长,急促而尖锐的哨声刺破雨幕,在夜空中回荡,这是玄夜卫 “遇袭传讯” 的暗号,是他留给这世间最后的声音。
九月二十八卯时,天刚蒙蒙亮,秋雨还淅淅沥沥下着,玄夜卫衙门的灯笼在雨里泛着昏黄的光。沈炼刚踏入值房,就见一个邮差披着湿漉漉的蓑衣闯进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团,声音带着颤抖:“大人,昨晚在后巷捡到的,上面有…… 有血!”
沈炼心头猛地一沉,接过油纸团,指尖触到上面暗红的血迹时,呼吸瞬间停滞。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雨水和血迹早已让字迹有些模糊,却仍能看清 “军备奏疏 地窖三” 七个字 —— 那是赵七的笔迹!玄夜卫暗哨的字迹都有独特的暗记,这笔锋的倾斜角度绝不会错!
“备马!去镇刑司后巷!” 沈炼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抓起佩刀就往外冲。玄夜卫的校尉们见指挥使脸色铁青,也知出事,立刻策马跟上。赶到后巷时,雨已小了些,青石板上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呈暗红色,蜿蜒着伸向巷尾,墙角还扔着半截玄夜卫的刀鞘,鞘口的暗记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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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仔细搜!” 沈炼的声音在空巷中回荡,带着哽咽。玄夜卫的暗哨们立刻散开,在垃圾堆里、墙缝中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堆烂菜叶下找到块染血的玄色披风,披风内侧绣着的 “七” 字暗记已被血浸透。“是赵七……” 沈炼攥紧披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布料上的血腥味刺鼻,“他殉职了。”
他将披风紧紧按在胸口,声音嘶哑:“他死前传回的密信,‘军备奏疏在镇刑司地窖第三间’,这定是王林和李穆挪用军备的铁证!赵七用命换回来的证据,绝不能白费!”
沈炼立刻带着密信和染血的披风赶往都察院。此时的都察院笼罩在晨雾中,谢渊正伏在案上整理汇通钱庄的账册,油灯的光晕照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案上堆着的账册记着 “每月拨付军械银五千两”,他正对着这行字皱眉沉思,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头见沈炼脸色铁青地闯进来,心头猛地一紧:“出事了?”
沈炼将染血的密信和披风递过去,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谢大人,赵七…… 赵七在镇刑司后巷被灭口了,这是他死前传回的密信,说军备奏疏藏在地窖第三间……” 谢渊接过密信,指尖触到那暗红的血迹时微微一颤,仿佛被烫到一般,目光落在 “军备奏疏” 四个字上,眼中瞬间燃起悲愤的怒火。
“又是一条人命!” 谢渊猛地将密信拍在案上,账册被震得哗哗作响,“王林为了掩盖罪证,竟连暗哨都敢灭口,如此丧心病狂!” 他看着密信上的 “地窖三”,忽然想起汇通钱庄账册上的 “军械银” 记录,瞬间恍然大悟,重重一拍案:“原来如此!他们不仅贪墨军粮,还挪用军备银!这军备奏疏定记录着军械实际数量与朝廷拨付的差额,是他们中饱私囊的铁证,难怪王林藏得这么深!”
沈炼咬牙道:“属下现在就带玄夜卫闯进去搜!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奏疏取出来!” 谢渊却伸手拦住他,指尖在密信上轻轻划过,声音沉凝:“镇刑司地窖守卫森严,还有暗门机关,硬闯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狗急跳墙毁了奏疏。咱们得等,等陛下下旨彻查,才能名正言顺地去取。”
他将密信小心折好,放进贴身的锦袋,血迹已在纸上洇开,像一朵泣血的花,触目惊心。“赵七不能白死,北疆的将士不能白等。” 谢渊的声音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目光透过雨雾望向远方,“这份奏疏,咱们一定要拿到,用它来告慰赵七的忠魂,还边关一个公道!”
晨雾中的都察院,雨声淅淅,账册上的墨迹与密信上的血迹交相辉映,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正邪较量的惨烈。而镇刑司的地窖深处,那箱藏着罪恶的军备奏疏,正静静等待着被揭开的时刻。
片尾
御书房内,萧桓看着沈炼呈上的血书密信,手指抚过 “军备奏疏 地窖三” 的字样,久久没有说话。案上还放着赵七的殉职记录,写着 “暗哨赵七,德佑二十七年入卫,屡立战功,殉职时年二十四”。他想起汇通钱庄的赃银、王林扣压的急报,再想到北境将士可能拿着劣质的军械守城,心口像被巨石压住。
“传旨。” 萧桓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命玄夜卫严密监视镇刑司地窖,不许任何人靠近。朕倒要看看,王林和李穆藏在地窖里的,到底是何等见不得人的龌龊!” 李德全躬身领命,退出御书房时,见萧桓正对着那封血书出神,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极了此刻正邪未明的朝堂。
卷尾
《大吴史?德佑实录》 载:“二十九年九月二十七,玄夜卫暗哨赵七盯梢王林亲信刘成,遭缇骑灭口,死前传密信‘军备奏疏在镇刑司地窖三’。沈炼寻得血迹与信物,报于谢渊,渊携密信入宫。帝览信震怒,命玄夜卫监视地窖,待时机彻查。
论曰:‘暗哨之职,以命换信,虽微末亦关国本。赵七殉职传讯,非独忠勇,更揭奸佞深藏之秘。军备奏疏若出,贪腐之链自断,此哨之死,重于泰山。’
(德佑二十九年九月二十八,萧桓密召谢渊、沈炼入宫,议‘智取镇刑司地窖’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