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435章 莫道边情无人晓,一腔热血照尘寰(第2页)

谢渊接过油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物的棱角,心跳骤然加速。解开布包,半片白绢躺在油纸中,暗红的血迹已发黑发硬,却仍能看清 “奸佞”“亲征” 的字迹,绢角沾着的香灰正是镇刑司特有的龙涎香。旁边的证词上,密密麻麻记着焚尸的时间、地点,还有京营巡城营在驿道设卡的记录,每一笔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疼。

“备马,去紫宸殿!” 谢渊将血绢与证词小心折好,塞进青袍内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 这是捅破黑幕的关键,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紫宸殿的宫门口,两尊石狮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四个镇刑司番役正横持水火棍拦路,为首的正是王林的心腹刘二。见谢渊走来,刘二皮笑肉不笑地拦在面前:“谢御史留步,王督主有令,今日非觐见时辰,若无陛下手谕,任何人不得入宫。” 他眼角的刀疤在晨光里格外狰狞,显然是故意刁难。

谢渊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番役腰间的蛇纹腰牌,冷笑一声:“镇刑司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朝廷命官面圣?” 刘二梗着脖子:“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御史大人若要硬闯,休怪兄弟们不客气!” 说着,水火棍 “哐当” 一声交叉,摆出阻拦的架势。

谢渊猛地从袖中掏出玄夜卫令牌,铜牌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上面的 “玄夜” 二字透着威严:“我持玄夜卫密令,奉旨查案,谁敢拦?” 他将令牌重重拍在刘二面前,“阻挠钦案者,按‘通敌’论处,你担待得起?”

刘二的脸色瞬间煞白,握着水火棍的手不自觉地松开。谢渊不再理他,推开拦路的番役,青袍的下摆扫过石阶,径直闯入紫宸殿。御书房内,萧桓正对着地图沉思,见谢渊闯进来,眉头微蹙:“何事如此紧急?”

谢渊 “噗通” 跪地,将血绢与证词高举过顶,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陛下!大同卫血书被镇刑司拦截,死士陈七遭灭口!这是从乱葬岗找到的半片血绢,上面的字迹与周毅平日奏疏笔迹一致,还有宣府驿卒的证词,亲眼见镇刑司番役焚尸灭迹,更有李穆调京营协助拦截的记录!”

萧桓的目光落在那半片血绢上,指尖轻轻拿起,绢丝粗糙的质感带着陈年的僵硬,暗红的血迹已发黑,却仍能看出指尖划过的力道。他将血绢凑近眼前,“奸佞”“亲征” 的字样像针似的扎进眼里,又拿起证词,见上面 “镇刑司番役持蛇纹木牌指挥”“京营巡城营只拦带驿牌者” 的字样,脸色瞬间从铁青转为震怒。

“好一个‘镇刑司’!好一个‘威远伯’!” 萧桓猛地将血绢拍在御案上,龙纹玉镇纸被震得跳起,“竟敢扣压血书、残杀信使,勾结京营阻塞驿路!眼里还有没有朕,有没有大吴律法?!” 他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回荡,带着雷霆之怒,指尖因用力而攥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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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 萧桓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上的奏折,“玄夜卫即刻封锁镇刑司,凡涉案番役、太监,一律拿下!王林着即革职拿问,押入诏狱署严刑审讯,查他与李穆的勾结证据!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谢渊刚要叩首领旨,却见李德全连滚带爬地冲进御书房,手里举着一封急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下!镇刑司…… 镇刑司刚递来急报,说…… 说王督主在值房‘畏罪自尽’了!”

萧桓的目光骤然变冷,盯着那封急报的眼神像结了冰。谢渊心头一沉 —— 王林死得太巧,分明是有人灭口,但这更说明背后的网,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御书房内的檀香依旧缭绕,却掩不住那半片血绢透出的血腥气,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紫宸殿的烛火中酝酿。

谢渊刚要叩首领旨,御书房的门忽然被 “哐当” 推开,李德全连滚带爬地闯进来,手里的急报折子被风卷得哗哗作响,他的貂裘帽子歪在一边,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声音抖得不成调子:“陛下!镇刑司…… 镇刑司刚从值房递来急报,说…… 说王督主在值房‘畏罪自尽’了!”

“自尽?” 萧桓猛地抬眼,龙袍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他捏着血绢的指尖骤然收紧,绢角的碎丝嵌进掌心,“午时刚下的旨,未时就自尽?哪有这么巧的事!” 御案上的鎏金暖炉 “咕嘟” 轻响,水汽氤氲中,他的眼神冷得像大同卫的寒冰。

谢渊心头一震,刚要开口,却见萧桓的目光扫过来,那目光里没有震惊,只有洞彻一切的冷厉。他立刻拱手:“陛下明鉴,王林掌管镇刑司多年,党羽遍布,此刻自尽,恐是有人灭口,欲盖弥彰。”

李德全吓得跪在地上,急报折子滑落在金砖上,露出 “王林于值房悬梁,死前无遗书” 的字样。他连连磕头:“小的…… 小的也觉得蹊跷,镇刑司的人说,发现时王督主已经断气,房里只留着半盏没喝完的茶……”

“半盏茶?” 萧桓冷笑一声,指尖在御案上重重一叩,“传旨玄夜卫,即刻封锁镇刑司值房,不许任何人进出!让仵作仔细查验王林尸身,茶水、悬梁绳索都要带回勘验,若查出中毒或他杀痕迹,格杀相关人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另外,严密监视威远伯府,李穆若有异动,就地拿下!”

谢渊躬身领旨,目光与萧桓短暂交汇 —— 那一眼里没有惊慌,只有无声的默契。萧桓捏着血绢的指节泛白,谢渊看到他袖口的龙纹刺绣因用力而绷紧,知道这位帝王已看穿这 “自尽” 背后的阴谋:王林死了,死得恰到好处,却把更大的疑团留给了朝堂。

“李德全,” 萧桓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去把镇刑司递报的小太监带来,朕要亲自问话。” 李德全连滚带爬地应诺,退出去时袍角扫过暖炉,溅起的火星落在金砖上,很快熄灭,像王林那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秘密。

御书房内的檀香忽然凝滞,烛火无风自动,将君臣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萧桓望着窗外的暮色,那里连着镇刑司的方向,也连着大同卫的风雪。谢渊站在阶下,青袍的褶皱里还沾着宣府的尘土,他知道,王林的死不是结束,而是更凶险的开始 —— 那些藏在血书背后的贪腐网络,正借着这场 “自尽”,准备将所有罪责一笔勾销。

片尾

“这盘棋,他们想收官太早了。” 萧桓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谢渊,你记住,哪怕王林死了,血书的账、死士的命,朕也会一笔一笔算清楚。”

谢渊再次躬身:“臣遵旨。” 他退出御书房时,见暮色已浸透宫墙,玄夜卫的身影在宫道上快速移动,甲胄的寒光在暮色里格外刺眼。这场由血书掀起的风暴,终究要将所有暗角的龌龊,都卷进日光之下。

卷尾

《大吴史?边将列传》 载:“二十九年九月,大同卫指挥使周毅遣死士四辈送血书,三辈遭镇刑司截杀,唯陈七携残绢至宣府,终遭焚尸灭迹。玄夜卫暗哨得残绢呈御前,始揭镇刑司扣压边报之罪。王林旋即‘自尽’,然血书残绢存于御书房,为日后亲征之伏笔。

论曰:‘血书虽残,忠魂未灭;死士虽死,真相不灭。边将以血书警世,非独诉疾苦,实欲破奸佞之网。德佑帝见绢而怒,君臣之隙始显,朝局暗流渐成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