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铁骑踏平狼山雾,青史长留护法澜(第2页)
谢渊躬身领旨,额头触地时,余光瞥见皇帝将盐引拓片轻轻卷起,塞进龙袍左袖。那卷拓片的弧度恰好让龙纹缺角对着宗室班列 —— 萧瀚正站在那里,双手死死攥着朝笏,指节泛白。谢渊心中明镜似的,那几位站在萧瀚身侧的亲王,祖宅原是代王侧妃的陪嫁封地,王林案中便从那些宅院里搜出过半箱 “代王分润” 的盐引残角,如今想来,那些残角的钤印缺角,竟与眼前这拓片一般无二。
起身时,谢渊与皇帝的目光在半空相撞,皇帝眼中没有多言,只微微颔首,龙纹玉扳指在晨光里闪着冷光。那一刻,谢渊读懂了这无声的托付 —— 国法面前,从无宗室特权,这盐引拓片藏进袖中,藏的不是证据,是清算的决心。
萧枫的铁骑在狼山商栈外伏了三夜,第三夜子时,盐引转运队终于出现。地窖石门被踹开的瞬间,三百箱盐引在火把下泛着靛青光 —— 这是漠北特有的靛蓝染料,遇识墨石显红色。每道盐引的钤印 “代王亲军司” 龙纹缺左角,磨损处沾着漠北沙砾,经化验与瓦剌驻营地沙砾成分完全一致。
“识墨石!” 萧枫一声令下,亲兵将石面贴在钤印上,朱砂层下显形出飞鹰纹缺角,与赵显令牌暗记严丝合缝。商栈账册 “领引者” 栏里,王林余党张迁的花押起笔顿点 —— 与盐引钤印的起笔角度完全相同,识墨石轻抹,显露出 “萧瀚” 二字被掩盖的痕迹。
截获的密信火漆印为瓦剌文 “可汗已备战马”,与玄夜卫从瓦剌商队搜出的密语手册比对,用词、格式分毫不差。信中 “散布屠旧部流言诱哗变” 的计划,与王林案中 “盐引乱边” 的手法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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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法司的烛火下,谢渊用银针挑起狼山盐引钤印的朱砂层,飞鹰纹缺角与周显、赵显的暗记形成闭环。“这不是代王,” 他对林缚道,“《代王印信谱》明确记载,旧印龙纹缺右角,刻‘兴’字暗记,此印缺左角,无暗记。”
玄夜卫最新密报送到:“伪代王口吃,左手有六指 —— 与代王旧部、前狼山账房萧瀚特征完全一致。” 萧瀚是周显堂兄,王林案中 “因病” 脱罪,玄夜卫档案记其 “善仿印,曾刻伪代王印模”。
谢渊展开萧瀚的供词抄本,硫黄墨字迹歪扭:“瓦剌可汗许我‘代王’名号,用旧印发盐引乱九边,事成割大同卫为封地。” 识墨石划过供词,显露出被掩盖的 “萧瀚许助粮道” 字样 —— 宗室与伪代王的勾结终露全貌。
大同卫的长城垛口积着残雪,朔风卷着沙砾打在城砖上,发出 “呜呜” 的啸声。谢渊扶着垛口的青砖,指腹抚过被风沙磨平的城砖纹路,目光望向漠北天际 —— 那里浮着几缕淡灰色的炊烟,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像极了萧瀚伪造的盐引钤印,虚浮得一戳就破。
他右手握着德佑帝赐的羊脂玉牌,玉质温润却透着寒意,正面 “清白” 二字是皇帝亲笔,笔锋如刀削斧凿,每一划都带着 “虽千万人吾往矣” 的决绝;背面的獬豸纹与三法司新铸印信的纹样严丝合缝,用识墨石轻轻一划,玉牌隐纹里立刻显露出 “国法如天” 四个阴刻小字,墨迹是用涿州卤砂调的,遇风沙不褪。
“大人,萧将军的铁骑已在狼山待命。” 林缚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颤,他捧着玄夜卫的密报,上面标注着伪代王的三处据点。谢渊回头时,鬓角已沾了层白霜,他将玉牌按在掌心,寒意透过皮肉直抵心口:“收网。”话音未落,长城下的号角声刺破风幕。萧枫的铁骑如三道铁流,卷着残雪扑向目标 ——
第一路铁骑直捣漠南盐引中转站,那是座伪装成驿站的土堡。铁骑踹开堡门时,二十名守卫还在清点盐引,三百箱盐引在火把下泛着靛青光。“识墨石验印!” 队长一声令下,亲兵将石面贴在 “代王亲军司” 钤印上,朱砂层下显露出飞鹰纹缺角,更惊人的是,龙纹缺角处经识墨石浸润,显露出几道歪斜的刀痕 —— 这是私刻印章时,刻刀不稳留下的破绽,与萧瀚书房搜出的刻刀痕迹完全吻合。最终截获的 “扩军盐引” 两千道,每道都带着这独一无二的刀痕。
第二路铁骑突袭瓦剌粮草营时,正赶上营卒分发青稞。火把照亮帐幕的瞬间,三百车青稞在火中噼啪作响,浓烟里飘出散落的账册。亲兵从主帐搜出一卷盟书,羊皮纸用硫黄墨书写,落款是 “代王” 与 “瓦剌可汗”。萧枫取来硫黄水,泼在盟书上,墨迹立刻晕开,显露出被掩盖的 “萧瀚” 二字,笔画间的口吃停顿痕迹 —— 与萧瀚供词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第三路铁骑封锁狼山盐路时,商队正排队验引。缇骑手持识墨石,逐张核验:凡钤印带飞鹰纹、龙纹缺角的旧引,当场扣押。三日下来,截获私引五百道,其中三十道的墨迹里掺着漠北赤铁矿,经比对,与萧瀚仿刻印模的墨料成分完全一致。
捷报传到长城垛口时,谢渊正对着日光查验一张截获的盐引。他取来《代王印信谱》,指尖点在 “泰昌年制” 暗记上 —— 旧印龙纹缺角处刻着极小的字,需识墨石浸润才能显形。而眼前这张盐引,龙纹缺角处光溜溜的,全无暗记。
“原来如此。” 谢渊低声自语,眼中闪过释然。王林当年只仿了印的形,没参透这最关键的防伪;萧瀚学了王林的仿印手法,却连这层暗记都不知道。他将盐引与印信谱并置,风卷着纸页发出 “哗哗” 的响,这不起眼的缺漏,恰成了定案的铁证 —— 仿得再像,终究成不了真,就像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总有被日光戳穿的一天。
朔风掠过垛口,吹得谢渊的袍袖猎猎作响。他望着漠北方向的炊烟渐渐消散,将玉牌举过头顶,阳光透过玉牌,“国法如天” 的影子投在城砖上,像一张无形的网,终于收住了所有的魑魅魍魉。
大同马市的铁犀神像旁,新立的青石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碑阳刻 “代王案清算名录”:上半部分是保奏官员的名字,陈文领衔,十八位曾对峙的官员联名;下半部分是边军与盐民的指印,密密麻麻叠成 “公心” 二字。
碑阴是谢渊亲笔题词:“臣心如水,唯法是鉴。” 识墨石划过,显露出赤铁矿粉混合边军血书卤砂的痕迹 —— 与王林案、代王案的证物同源。老盐工赵五摸着碑字:“这字里藏着盐清马壮的根。”
德佑帝的圣旨用鎏金卷轴颁下,朱笔定音:“伪代王萧瀚通敌乱边,凌迟处死;萧瀚等宗室通敌者,削爵下狱;瓦剌断盐路、绝互市;代王旧部涉案者依律清算,胁从者缴印归田,永禁盐马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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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特别表彰:“谢渊持法不阿,赐金匾‘护法忠勤’;萧枫晋爵;陈文辑《风宪要略》传后世,加太子太保衔。”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国法如长城,虽经风雨而不倒;公心如日月,纵有阴霾终昭明。”
片尾
谢渊返回京城时,大同石碑已覆薄雪,“臣心如水” 四字在阳光下闪微光。他将玉牌、《风宪要略》存入密档阁,与王林案残页、代王案盐引并置 —— 这些从黑暗中搜出的碎片,终成国法的注脚。
案头新刊《九边盐马则例》第一条写:“盐引钤印必用新制獬豸纹,旧印作废;验引者持磁石、识墨石双证,缺一不可。” 谢渊望着窗外的雪,想起陈文送行时的话:“护法者未必留名,但国法会记得每一颗公心。”
风穿衙署,吹动卷宗,王林案残页与代王案盐引在风中轻触,最终都归于 “国法” 二字的余温里 —— 这温度,暖透岁月,照亮前路。
卷尾
《大吴史?刑法志》载:“代王案起于德佑十六年,终于二十年,历王林伪币、赵显兵变、萧瀚冒名三波祸乱,谢渊以识墨石辨伪,陈文以公心护法,终清奸党,正盐路。”
史末评曰:“国法之立,不在酷烈而在公心;护法之难,不在破局而在守常。谢渊单车赴边,以玉牌昭法,以识墨验真,终让‘代王残影’散于阳光 —— 此非一人之功,乃国法与民心共鸣之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