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惭愧士民相饯送,马前洒泪注如泉(第2页)
侍郎浑身颤抖,强辩:"是... 是商人所赠,与代王旧部无关!" 林缚冷笑:"狼山商栈的账册里,' 周先生 ' 的批注用的正是这种硫黄墨,你敢说不认识?" 他命缇骑搜查地窖,挖出三箱私礼,其中银锭的飞鹰纹缺角与王林伪币一致。"这些私礼够你掉三次脑袋," 林缚将赃物封入 "贪赃匣","但你若供出背后主使,可按 ' 胁从减等 ' 论罪。"
侍郎望着匣中闪烁的银锭,终于崩溃:"是王敬让我收的!他说代王旧部在朝中有人,巡按不敢查..." 这话如钥匙,打开了官官相护的黑箱 —— 王敬正是倒谢派的核心人物,与周显账册里的 "周先生" 往来密切。林缚将供词抄录在册,验墨石在纸上轻轻一按,留下玄铁石的印记,那是证据确凿的标记。
大同马市的铁犀神像前,盐工们用赤铁矿粉混青铜铸牌,叮当的锤声在寒风中回荡。老盐工赵五执锤敲打铜坯,火星溅在 "谢公拒礼" 的字样上:"去年这时候,晋商拿着飞鹰纹盐引压价,一两盐要换半斗米," 他指着远处的盐场,"如今巡按查得严,盐引舞弊清了,盐价平了三成,连马市的战马都多了。"
铜牌正面刻着谢渊推拒锦盒的身影,盐引散落间露獬豸纹 —— 那是《大吴律》里象征公正的神兽;背面 "盐清马壮" 四字下,嵌着王林案追回的盐引残角,纹络与真引严丝合缝。"这残角是谢大人亲自送来的," 赵五抹了把汗,"他说 ' 赃物可焚,民心难欺 ',让咱把真引纹络刻上去,好让子孙知道啥是公道。"
老兵李虎抚摸铜牌的纹路,指腹划过 "盐清" 二字:"你看这马厩里的新马,齿龄都在五岁以下,膘情甲等," 他指向马鞍的烙印,"再不是瓦剌的飞鹰纹,而是咱大吴的 ' 忠勇 ' 旗纹。" 盐场传唱的民谣随风飘远:"金带熔成军饷暖,验石敲破私礼贪;盐清马壮边尘静,新政吹来百姓安。"
玄夜卫的密探混在盐工中,将民谣记在密报上,末尾添注:"瓦剌商队近日频繁往来蔚州,似在打探代王余党消息,恐有异动。" 这密报快马送抵京城时,谢渊正望着案头的铜牌拓片,拓片边缘的獬豸纹,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新政虽行,阴影未散。
都察院的烛火彻夜未熄,陈文批注着林缚的巡按报告。七起私礼案的卷宗摊在案上,每桩都牵扯代王旧部:王敬的门生、周显的账房、蔚州的盐商,像一张隐形的网,在新政的阳光下仍试图收紧。"这些案子只是冰山一角," 陈文用朱笔圈出 "周先生" 的名字,"代王余党借私礼输送利益,根基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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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走进来,将大同卫的奏报放在案上:"边军军饷已到,冬衣也发了,马市的新马入卫三百匹。" 他望着报告上 "瓦剌商队叹大吴官不好收买" 的字样,眉头微蹙,"越难收买,他们越可能铤而走险,代王未死的疑云还没散。" 陈文点头:"巡按查得越紧,他们反扑越烈,下一步怕是要动盐引的根基。"
此时,王敬在府中召集旧部,烛火下的脸阴沉沉的:"林缚查私礼是假,想挖代王旧案是真。" 他将密信递给礼部侍郎的家眷,"让你夫君在诏狱翻供,咬谢渊一口 ' 构陷忠良 ',我保他活命。" 家眷接过信,信封的火漆印正是飞鹰纹缺角 —— 这枚印模的另一半,还藏在蔚州的某个角落,等待着反扑的时机。
风卷着《述职规制》的拓片掠过御街,行人驻足细看 "十两定罪" 的条款,孩童指着拓片上的獬豸纹问:"那是啥?" 大人答:"是辨是非的神兽,专吃贪官。" 远处的铁犀神像下,盐工们仍在铸牌,铜锤敲打铜坯的声响,像在为新政敲打着节奏,也像在预警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陈文将批注好的报告呈给德佑帝,朱笔在 "代王余党阻挠新政" 字样下画了红线。"陛下,私礼案背后是代王旧部的利益网," 陈文叩首,"需乘胜追击,查盐引源头的蔚州盐场。" 德佑帝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沉吟道:"让谢渊与林缚同去,三司互监,务必查清。"
谢渊领旨时,林缚正擦拭那枚验墨石,石面的硫黄墨痕迹已洗净,却仿佛还留着私礼案的阴影。"蔚州是代王旧地,也是卤砂产地," 谢渊将铜牌拓片递给林缚,"这趟去,不仅要查盐引,还要弄清 ' 周先生 ' 与血书 ' 代王未死 ' 的关联。" 林缚点头,握紧验墨石:"石在,公道在。"
片尾
大同马市的暮色像融化的铁水,漫过盐场的风车与马厩的木栏。老盐工赵五握着锤柄,木柄被岁月磨出深褐色的包浆,最后一锤落在青铜牌上,“当” 的一声震落檐角的残雪。王林案追回的盐引残角被稳稳嵌进牌背,残角的飞鹰纹缺趾与铜牌的纹路严丝合缝,连磨损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 那是赵五用砂纸磨了三夜才找到的契合点。
“这下严丝合缝了。” 他直起身,手背抹过额头的汗,在暮色里呼出白气。铜牌正面的 “谢公拒礼” 四个字,被锤击得凹凸分明,谢渊推拒锦盒的身影旁,盐引散落间露着獬豸纹,那纹路里还残留着赤铁矿粉,在暮色中闪着暗红的光,像民心烧不冷的火。
寒风掠过牌面,卷起盐场的细沙,“谢公拒礼” 与 “盐清马壮” 的字迹在风中微微颤动,似在低吟。赵五望着马厩里嚼着草料的新马,那些马的马鞍烙印着 “忠勇” 旗纹,再不是瓦剌的飞鹰纹 —— 这烙印是他前日亲手打的,每一锤都想着边军士兵冻裂的手掌。
“孙儿,你记着,” 赵五对身旁的孩童说,指尖划过铜牌的嵌合处,“这盐引残角是赃物变的证物,这铜牌是民心铸的公道。新政的路难走,但只要这牌上的纹路不错分毫,清浊总有分晓的那天。” 暮色渐浓,铜牌的赤铁矿光在马市的风里,亮得像永不熄灭的星。
卷尾
《大吴史?食货志》载:" 德佑十九年颁《述职规制》,设巡按御史查私礼,清盐引舞弊,边军始得饱暖,马市渐兴。然代王余党未除,暗流仍在,为后续蔚州之查埋下伏笔。"
史书的墨迹沉静如潭,字里行间藏着未熄的余火。新政的清风虽吹散了部分阴霾,却未除尽代王旧部的根须 —— 那些藏在私礼账册里的硫黄墨、嵌在铜牌背的盐引残角、刻在民心深处的清浊记忆,终将在蔚州的风雪里,迎来更彻底的清算。
而大同马市的铜牌,仍在暮色里闪着赤铁矿的光,像在说:公道或许会迟到,但民心与国法共铸的印记,从来不会被岁月磨平。
这场由联名保奏掀起的新政风暴,撕开了官官相护的黑幕,却也触碰到代王旧部的根基。陈文的公心、谢渊的坚韧、林缚的锐利,在与私礼腐败的较量中,为大吴的官场注入了清流。但礼部侍郎的供词、瓦剌商队的异动、"周先生" 的硫黄墨笔迹,都在提醒:真正的较量远未结束。
夫新政之难,不在立法之峻,而在执法之坚;民心之向,不在赏赐之厚,而在公正之存。德佑十九年的冬天,太和殿的金带虽转赠边军,巡按的验墨石虽划破伪装,但蔚州的风雪里,仍藏着代王旧案的终极秘密。谢渊与林缚的蔚州之行,注定要让更多真相,在盐引的青光与验墨石的寒光中,暴露在律法的晴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