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第2页)
镇刑司诏狱,王真亲自审讯仓丞,烙铁在火盆中烧得通红:"说,谁让你藏琉璃灰?" 仓丞咬碎舌尖,血沫喷在王真脸上:"谢大人早晚会查清楚,你们的甲胄,每片都沾着河工血!"
王真擦去脸上的血,忽然看见仓丞手中的琉璃灰,在火光中竟组成 "天网" 二字。他猛然想起,谢渊的考成法里,匠人刻名、百姓按结,不正是一张无形的天网?
诏狱的砖墙上,不知何时被匠人刻上了 "铁犀镇河" 的图案,磁粉在图案周围闪烁,就像铁犀的眼睛,冷冷注视着镇刑司的罪行。
文华殿暖阁,谢渊捧着琉璃灰与甲胄残片跪地:"陛下,镇刑司私铸甲胄三万套,藏于预备仓空心墙,又与瓦剌换马,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他将磁粉撒在甲胄上,"每片甲胄都用河工血铸,磁粉显形处,皆是王真指模。"
德佑帝的手指划过甲胄上的獬豸纹,与镇刑司腰牌完全一致:"好个 ' 纠察奸宄 '!" 他转向谢渊,"朕命你为钦差,持 ' 风宪专断 ' 银印,彻查镇刑司!"
谢渊叩首时,验粮锤与地面相击,声如洪钟。他知道,匠人用断指刻下的证据,百姓用鲜血按结的证词,此刻终于化作了斩向贪腐的利刃。
徐州料场,玄夜卫跟着磁粉轨迹包围铁鹰卫粮车。谢渊的验粮锤指向带头校尉:"张彪,你车底的甲胄,可是用预备仓的赈粮换的?" 锤尖轻点地面,磁粉自动聚成粮车路线,与张虎刻的石片分毫不差。
张彪拔刀相向,却看见粮车上的磁粉突然组成 "谋逆" 二字。他忽然想起,这些磁粉来自河工们的血泪,而他们的甲胄,本应用来守护百姓,却成了谋反的工具。
料场四周,无数匠人举着火把围拢,手中的凿子、锤子在火光中闪烁,就像铁犀的鳞片,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镇刑司密室,谢渊的验粮锤砸开化纸炉,琉璃灰中露出未燃尽的账册。"王真," 他举起账册,"你烧了账册,却烧不掉磁粉,烧不掉匠人刻在石片上的证据,烧不掉百姓按在黄绫上的血印!"
王真看着账册上的磁粉显形,那是河工们用生命写下的控诉。他忽然疯狂大笑:"谢渊,你以为靠几个匠人、几本账册就能扳倒我?镇刑司二十年经营,早把根扎进了九边重镇!"
谢渊冷笑:"你的根,是扎在贪腐里,而我的根,扎在百姓心里。" 他指向账册上的 "李铁牛" 名字,"每个河工的名字,都是一根拔你的撬棍。"
三法司会审,李二柱抱着哥哥李铁牛的血书呈上:"大人们,这是俺哥临死前用血写的账册,镇刑司扣了三万石粮,换了三万套甲胄!" 血书上的磁粉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就像河工们流不尽的血。
王真拍响惊堂木的手突然顿住,他看见血书上的指印,正是李铁牛的断指。那些他以为烧掉的证据,此刻正从匠人、百姓手中源源不断地涌来,将他的谋逆罪证一一揭穿。
公堂外,百姓们举着铁犀小像,唱着《谢公治水歌》,歌声如黄河水般汹涌,盖过了王真的狡辩。
午门刑场,王真望着谢渊手中的证据,忽然发现锤柄刻着 "民心" 二字。"谢渊,你赢了......" 他的声音被百姓的欢呼声淹没,"可镇刑司的根......"
谢渊打断他:"镇刑司的根,是贪腐,而民心,才是永远的根。" 验粮锤落下,磁粉从锤尖溢出,在王真脚下聚成 "天网" 二字。他知道,这场暗战的胜利,不是靠他一人,而是靠无数匠人、百姓用血泪织就的天网。
刑场的风中,传来远处料场的锤声,那是匠人在刻新的铁犀,每道刻痕都在诉说:贪腐必败,民心必胜。
片尾
德佑十五年春,黄河堤上的新铁犀落成,李铁牛、张虎等匠人的名字刻在犀腹。谢渊抚摸着犀角缺口,想起张虎说的:"俺们刻的不是铁犀,是民心。"
远处,百姓们唱着新歌:"铁犀镇河妖,民心铸天牢,贪腐一现形,天网无处逃......" 歌声掠过新筑的堤坝,掠过预备仓的实心墙,掠过镇刑司遗址上的荒草,最终汇入黄河,奔向大海。
谢渊知道,这场与镇刑司的暗战,终将成为历史的一页,但匠人、百姓用血泪写下的 "民心为天",将永远铭刻在大吴的河渠志上,铭刻在每个官员的心中。
百年后,考古学家在镇刑司遗址发现琉璃灰样本,经化验,灰中竟含有人血与磁粉。《大吴镇刑司兴衰录》记载:"德佑十四年之变,非谢渊一人之功,乃万千匠人以血为墨、百姓以泪为胶,粘补起破碎的朝纲。"
在徐州博物馆,李二柱的血书与张虎的石片并列展出,石片上的磁粉依然能吸附铁器,就像当年吸附镇刑司的甲胄,见证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战。
卷尾
太史公曰:观镇刑司谋逆一案,可知贪腐之根在官官相护,破局之钥在民心所向。王真之流,虽能毁账册、烧证据、建军私,却毁不了匠人刻在石片上的真相,烧不尽百姓按在黄绫上的血印。谢渊之胜,非胜在权谋,而胜在能使匠人敢刻、百姓敢言,让每个河工的名字、每滴灾民的血,都成为治腐的利器。此正所谓:官制易腐,民心难蚀;贪腐如霜,民心似火,霜火相激,终见天日。后之治吏者,当以谢公为鉴,视匠人如手足,视百姓如父母,方保河清海晏,永固金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