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318章 欲问兴衰事,千秋律法看(第2页)

此时王真已瘫成泥状,嘴角溢出的血沫混着碎牙。第二十杖落下时,刑杖表面的獬豸纹已沾满皮肉碎屑,而他仍在喃喃:"魏王说... 治水缺银..." 谢渊猛地扯开其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朱砂刺青 —— 竟是晋王私军的麒麟徽记。

"够了!" 德佑帝拍案震落茶盏,望着御案上《元兴禁令》拓片的蟠龙纹,仿佛看见太祖挥剑的身影。他抓起朱笔在奏疏批下 "彻查" 二字,墨迹力透纸背:"谢卿即刻提审镇刑司张楫,内阁官员... 着锦衣卫(玄夜卫)连夜抄家!"

第四十记刑杖落下时,王真的惨叫声已变得喑哑。他的臀部血肉模糊,碎肉中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浸透血水的蟒袍在金砖上拖出长长的暗红色轨迹。谢渊注意到其指甲缝里嵌着的半片羊脂玉,暗纹与内阁首辅腰间玉佩的断裂处完全吻合。

"大人," 书吏颤抖着展开连夜查抄的账册,每页都盖着晋王府的火漆印,"河工案牵涉工部七成官员,陵寝工程更..." 他突然压低声音,"工部侍郎供出,石料采购价虚增三倍的差价,都进了晋王在扬州的钱庄。"

暮色中的紫禁城,谢渊抚过元兴帝所立的《内监禁令》石碑。指尖触到 "斩" 字的朱砂凹痕时,远处传来黄河的咆哮声。他掏出怀中密信,"黄河治水可作财路" 的字迹在残阳下泛着血色 —— 这哪里是财路,分明是万千百姓的血泪浇筑的谋反之路。而那尚未显现的密写内容,或许藏着颠覆王朝的惊天阴谋。

片尾

都察院值房的烛芯爆出灯花,将谢渊的影子投在《河工收支簿》上,像一道割裂黑暗的刀痕。案头堆叠的账册泛着霉味,每一页都用蝇头小楷记着:"泽州民夫李三,工银七分,扣火耗三分"、"怀庆石料,市价五两,采办银十五两"—— 墨迹间渗出的暗红斑点,是民夫们磨破指尖按上的血印。

突然,值房木门被猛地推开,玄夜卫百户赵武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露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大人!" 他呈上一枚用蜂蜡封缄的素白绸卷,"王真枕下暗格搜出晋王手札,火漆印与黄河渡口密信一致!"

谢渊接过手札的瞬间,指腹触到蜡封下凹凸的麒麟纹 —— 那是晋王府私用的火漆形制。展开绸卷,蝇头小楷在烛光下狰狞如蝎:"永兴陵寝工程,石料差价银二十万两,已购佛郎机构件三百副..."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绸卷边缘被捏出细碎的褶皱,恰如去年黄河决堤时灾民们龟裂的手掌。

陵寝工程的蓝图在脑海中展开:十万民夫肩扛巨石,监工的皮鞭起落如雨,而工部奏报里 "天降祥瑞" 的碑刻,竟是用民脂民膏堆砌的谎言。谢渊猛地推开窗,月光下紫禁城的飞檐如巨兽獠牙,檐角走兽在夜风中发出呜咽,仿佛十万民夫的冤魂在哭号。

"大人..." 赵武的声音带着颤抖,"晋王私军布防图上,陵寝地宫标记着..."

"够了。" 谢渊截断话语,从怀中摸出《大吴会典》,扉页 "法者天下之公器" 的朱批在烛下泛着冷光。他想起泽州百姓缝在袖口的粗布补丁,想起王真刑杖下露出的麒麟刺青,指节重重叩在 "贪墨逾千两斩" 的条文上,烛火被震得剧烈摇曳,将 "天宪" 关防的影子投在金砖上,如同一柄待出鞘的利剑。

窗外,乌云正吞噬最后一丝月光。谢渊知道,当陵寝工程的黑幕揭开,面对的将是盘根错节的宗藩势力与朝堂群奸。但他指尖抚过会典封皮的龙纹,那是太祖皇帝定鼎天下时的印记 —— 只要律法的光芒还在,只要百姓的公道未泯,他这把用祖制铸成的利剑,便要劈开这漫天黑暗,哪怕剑锋崩裂,血溅朝堂。

卷尾

太史公曰:观谢渊请旨杖王真,可见律法之严,在于层层相扣;奸佞之狡,终难遁于天网。其以《会典》定干政之罪,以《禁令》加贪腐之刑,以实证破诡辩之词,三层律法如铜墙铁壁,令王真之流无所遁形。

妙哉!刑杖落下时密信现形,翡翠扳指内暗纹藏奸,陵寝工程簿牵出群贪。谢渊之智,在于见微知着;谢渊之勇,在于雷霆破局。此役非独杖责一内宦,实乃斩断晋王谋逆之爪牙,揭开朝堂贪腐之黑幕。

后世论之,当知:律法者,国之柱石也。谢公秉持法典,以刑杖为笔,以实证为墨,在大吴朝堂写下 "法不容情" 四个大字。纵有群奸环伺,终不敌律法昭昭;哪怕阴谋似海,也难淹公道长存。正如黄河铁犀,镇守河妖千年不倒;谢公之威,护持律法万世流芳。